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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能聲如洪鐘,一副慷慨激昂狀,幾個熱血將軍聽了殺氣大漲。也紛紛上前請戰。

  李景隆沉思一番道:“話雖如此,但燕庶人非等閒之輩,其冒然向東,其中有陰謀亦未可知!”

  “管他什麼陰謀!”李景隆話音方落,瞿能之子瞿義接過話頭道,“眼下德州大營已有十萬大軍,再加上真定十萬,河間四萬,僅此我王師便有二十四萬之眾,是北兵總數的四倍。只要兵主一聲令下,三地大軍齊出,聚於北平城下,燕庶人縱有再大本領,也回天無術!”

  瞿義與他父親一樣,都是個大嗓門、直腸子,且其年輕氣盛,反駁李景隆的意見時更是毫無顧忌地大呼小叫,唾沫橫飛,一副不容置疑之態,讓作為主帥的李景隆很有些不爽。

  “真定乃新敗之兵,河間士卒戰力孱弱,此皆不足為憑!”李景隆冷冷道。

  “真定之敗已過一月,且其大部猶存,豈是不足為憑?何況德州十萬大軍,僅京衛就八萬有餘。再加上永平城下的三萬遼東軍,我軍實力遠超北兵,正可趁機進擊,一舉建功!”瞿義絲毫沒有察覺到李景隆的不快,仍一副昂揚之態。

  “京衛初到德州,恐水土不服!”李景隆再道。

  “屬下連日巡視各營,見大部分軍士康健如初!並無水土不服之狀!”瞿義毫不客氣地將李景隆的話駁回。說到這裡,瞿義忽然又一哼道:“兵主到德州也有一段日子了,難道沒有去營中瞧瞧麼?”

  李景隆臉色一變,一對劍眉立時豎了起來。如果說一開始,他與瞿家父子還只是對軍略的爭執的話,到現在為止,瞿能父子的這一連串針鋒相對,尤其是瞿義最後的這句話,已讓李景隆感受到了輕蔑!

  其實李景隆的這種想法不是這時才有的。昨天燕軍東征的消息一傳到,瞿能便跑到帥府請戰。當時李景隆正驚疑間,一時拿不定主意,便想著待眾人商議後再做決定。李景隆的這種態度惹得瞿能很不滿意,並直言此舉乃延誤戰機。今天軍議,瞿能父子又是一副咄咄逼人之態,大有非出兵不可的架勢,這讓李景隆很是惱火,他隱隱覺得,這瞿能父子其實瞧不起自己。

  李景隆產生這種感覺也是事出有因。他雖是堂堂征虜大將軍,平燕總兵官,但論年齡不過三十多歲,以往雖有練兵經歷,但出兵放馬卻是頭一回。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就算有著公爵高位,但在講究軍功和資歷的軍隊中,實也無多高威望可言。對此,李景隆不是不清楚,不過他素來心高氣傲,自詡名將之資,又豈能忍受下屬的輕慢?瞿能父子的這番魯莽,在他看來是對自己的一種赤裸裸的挑釁!而他二人本身的身份,更讓李景隆覺得他是有意為之!

  此次北伐,南軍出征將領眾多。在這些人中,李景隆內心親近,認為可以倚重的其實是兩種人:首先便是自己的父親——岐陽王李文忠的舊屬。李文忠在洪武朝時屢立大功,官至大都督府元帥,在軍中威望甚高,且其為人寬和,善於治軍,深受屬下愛戴。像隨軍的副總兵胡觀、參將盛庸等人,當年都受過李文忠的恩惠。有李文忠的面子在,他們對李景隆的主帥身份還是很尊重的。除李文忠舊部外,仍支持李景隆的就是勛將。李景隆在勛戚中人緣不錯,此次剿燕,勛臣也多有參戰,像山海關的江陰侯吳高、真定的安陸侯吳傑,以及眼下就在德州的越雋侯俞淵,在京中時都與李景隆私交甚篤。這些人物,雖不談不上多麼尊重李景隆,但因著彼此間的私誼,對他也都還服從。

  瞿能父子則不同,他們既非李文忠舊部,也非五府的勛戚,往日與李景隆毫無交結,這樣一個外系將領,肆無忌憚地對主帥指手畫腳,李景隆不能不感到憤怒!

  不過李景隆最終忍了下來。畢竟他是主帥,面子上的氣度還是要講的,他不想因此給人留下“氣量狹小”的印象。念及於此,景隆強捺怒氣,陰沉著臉道:“兵法有云: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今敵情未明,我軍貿然出擊,倘有錯失奈何?真定之敗,時過未久,豈能不引以為鑑?”

  李景隆想讓眼前這個討人嫌的傢伙趕快閉嘴,無奈瞿義是個一勇之父,毫無心機,方才又和李景隆爭得興起,且他也確實不太看得上這位從沒歷過戰爭卻統率數十萬大軍的二世公爵。故而李景隆已明顯神色不豫,他卻恍然未覺,反而頭一揚,竟帶幾分教訓的語氣道:“兩軍對陣,形勢千變萬化,為主將者要善於臨機應變,如此方能破敵!拘泥於兵書所言,不能變通,那與紙上談兵的趙括又有何異!”

  “混帳!”瞿義話音方落,李景隆已破口大罵!在出師北上前,黃子澄就曾與他談過幾次,其間也提到過莫蹈趙括覆轍之類的話。當然,黃子澄說時,也帶著玩笑的意思,但李景隆設身處境的一想,心中自然有些不快,只不過面對的是黃子澄,他也說不了什麼。可現在,一個自己的下屬卻也拿趙括出來暗諷自己,且還當著滿廳文武的面,這叫李景隆如何忍得?想到這裡,景隆再也忍耐不住,終於拍案而起!

  李景隆怒目圓睜,死死盯著瞿義,眸子中似要噴出火來。可憐瞿義對即將到來的大禍渾然未覺,仍絲毫不懼的傲然而立。

  瞿義愣頭青一個,瞿能卻感到不妙。看著李景隆略顯扭曲的臉龐,瞿能忽然心念一動,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臉上頓時露出一股驚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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