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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建文此時心中也很緊張。方才那些燕府謀逆、暴昭已得實證之類的話,都是齊泰教他編出來嚇唬葛誠用的。若葛誠此時如實坦白倒還好說;若其真心向燕王,抵死不認,那自己就麻煩大了。若放葛誠回去,他必告訴燕王今日詳情,燕藩很有可能立馬舉兵;若將葛誠扣下,卻又沒有正當名目,燕王見葛誠無端被扣,必知朝廷有驚變之舉,其結果恐怕還是興兵作亂。眼下朝廷針對燕藩的部署剛剛開始,燕王若真於此時扯了反旗,自己必是猝不及防、釀成大禍。此刻建文的內衣已被汗濕透,只是神態上看不出來而已。

  “陛下……”過了良久,葛誠一陣大哭道,“臣有罪,臣有罪啊!臣其實知道些燕府動靜,只因無憑無據,不敢亂說,怕說錯了自己遭罰,藩王謀逆乃是大罪,臣不敢不慎啊!”

  建文渾身緊繃的神經瞬間鬆了下來,人忽然有一種虛脫感,過了好一陣方恢復過來。他見葛誠已伏在地上哭成個淚人兒,便微微一笑,起身親自將葛誠扶到紅木凳子上坐了,方溫言道:“葛愛卿不必如此。人孰無過?能改了便好。且你謹言慎行,不做妄言,本也是人臣之道,豈有罪過可言?今日朕召你於此密室,便是望你敞開心扉,將所知盡皆奏上。至於實與不實,朕自有明斷,必不怪你欺君!”

  葛誠見建文如此禮遇,不由一陣感動,而建文之言也打消了他被燕藩牽連的恐懼。待心緒平穩下來,葛誠便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道出,連當日東殿議事時高煦的不敬之語也如實複述出來,只是隱去自己被辱一事不提。

  聽完葛誠敘述,建文皺眉想了一會,便已明白:儘管沒有燕藩確鑿的謀反證據,但情況已經明了,自己這位四叔已對朝廷防範頗深。尤其廣智門放人進府之事,其中頗為蹊蹺,應不是空穴來風,燕藩背後必然隱藏著反常之事。想到此,建文腦子一轉,心中已有了計較,便對葛誠沉聲道:“葛愛卿,朕有一事需爾去做,不知爾敢與不敢?”

  葛誠見建文一臉肅容,忙起身跪下道:“陛下言重了,臣乃朝廷命官,陛下若有差遣,臣萬死不辭,豈有不敢之理!”葛誠本來就是謹守君臣綱常之人,以前因著種種顧慮不敢言語。今日建文恩威並施,已成功將其懾服,他的那顆忠君之心頓時活了過來,此時一番表態倒也並非做作。

  “好!”建文對葛誠的表現十分滿意,隨即道,“朝廷削燕之意已定。朕要爾回燕府後,陰刺燕王罪證,配合朝廷除掉燕王。此事風險極大,若被燕王得知,你必然死得不明不白,朕也解救不得。不知你可願做?”

  葛誠受此重任,血氣大漲,大聲說:“臣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此番臣回到北平,必尋得燕王奸計,不負陛下所託!”

  五

  元旦過後,葛誠又在京城盤桓數日,方陛辭返燕。一路顛簸回到北平府,葛誠也不休息,直接進王府向朱棣交差。

  朱棣這段時間心情愈發不好。就在不久前,朝廷連發調令,北平布、按、都三司掌印全部換人。工部右侍郎張昺任北平布政使,山東按察使陳瑛平調北平,而都指揮使一職則由河南都指揮金事謝貴接任。這三人朱棣先前都不熟悉,待上任後略一接觸,除了陳瑛還較好說話外,張、謝二人均是表面恭敬,骨子冷淡。且他們私下還派人四處打探燕府動靜,擺明了就是朝廷派來對付自己的。正當朱棣為北平官府被朝廷控制而憂慮不已時,新年一過,大同又傳來驚天消息:大同參將、中府都督同知陳質參劾代王朱桂品行暴躁,虐害軍民。朝廷得奏,馬上將朱桂廢為庶人,囚禁於大同代王府內。這已是第三位被削藩王了。儘管朱棣也曾聽說這位十三弟平日做事有些出格,但他於如此敏感之時被削,朝廷又豈是為了懲戒這麼簡單?緊接著,朝廷詔旨又下:重申親王不得節制文武吏士。接連噩耗,朱棣是又驚又懼,無奈之下,只好稱疾不出,躲在王府內靜觀事態發展。

  朱棣傳旨,在東殿議事閣接見。葛誠整好衣冠進去,見燕王二女兒永平郡主的儀賓李讓也在裡面。他跪下對朱棣行完參見之禮,又對李讓作了一揖。待朱棣問他進京事宜時,他方把在京城的一應公務等例行公事般說了,至於被建文召見一事,因為當日葛誠受內官傳詔時尚有別的官員在旁,為以防萬一,他並沒有打算在此節上刻意隱瞞,便也講了出來,只不過理由成了太后關心燕王和王妃,故建文召其入宮覲見太后。

  太后呂氏乃建文親母、懿文太子朱標的側妃。建文登基以後追尊朱標為興宗孝康皇帝,呂氏也母以子貴進位太后。當年朱棣與大哥關係還算不錯,而且燕王妃徐儀華出自名門,出嫁前也與後宮頗有往來。所以葛誠便編了這套說辭,希望能夠把朱棣糊弄過去。

  果然,朱棣沒有揪著此事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微笑著詢問了些太后與建文的情況,便命他告退。

  待葛誠走遠,朱棣從面前案牘上拿起一張信紙,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抬頭問李讓道:“葛誠所言,爾認為可信否?”

  “兒臣認為有可疑之處!”李讓思忖許久,方應道。

  “哦?”朱棣有些意外,“信中所言皇上單獨召見一事,葛誠已承認不諱,還有何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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