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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皇帝召見是不可能推辭的。葛誠忙整了整衣冠,輕聲道:“請公公帶路。”便隨那內官一起折返回去。

  葛誠被召見的地方是乾清宮。乾清宮位於內廷,乃皇帝寢宮。一進乾清門,葛誠便背心發涼:皇上不在外廷,而在寢宮召見自己,究竟所為何事?莫非陛下已決心要找燕藩的晦氣,而先拿自己開刀?葛誠越想越怕,卻又不敢多問,只得硬著頭皮,隨小內官走了進去。

  內官並未把葛誠帶進大殿,而是左彎右拐,直到一扇小門前才停步。他輕輕推開房門,對葛誠笑道:“皇爺有旨,命葛長史在此見駕。你請進。”葛誠聽他如此說,忙道了個謝,提腳跨了進去。

  方一進門,後面咣的一響,門已經被閉上。葛誠嚇了一跳,來不及細想,忙埋頭便跪道:“臣葛誠叩見陛下!”

  一聲道閉,卻沒聽見有人答話。一時房間內靜寂無聲。葛誠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身子伏在地上不敢起來。

  過了良久,葛誠跪不住了,房間裡鋪的是青磚,把他的膝咯得生疼。而此時又正是冬天,陣陣寒意透著地板沁上膝蓋,讓他無法忍受。見過了半晌還無人搭理,葛誠實在跪不住,便大著膽子稍稍抬頭,想看看建文到底在做什麼。

  待到抬頭一看,發現房間內空無一人,建文並未在裡頭。葛誠頓時一頭霧水:既召我來,怎麼卻又沒人。一時間葛誠微微有些慍怒。他當然不敢在此地發牢騷,但見建文既然不在,便也大著膽子扭了扭已跪的酸疼的雙腿,徑直站了起來。

  待起身後,葛誠仔細觀察了下四周:這房子不大,只向南面開了一扇小窗,屋內北面有張坐塌面南而設,想必是為建文所備;牆壁上掛了幾幅行草,葛誠粗粗一看,似是北宋黃庭堅的筆法;坐塌前方還擺著一個紅木凳子,不知是不是為自己所設。不過建文不在,葛誠自然不敢貿然坐上去,只得站在那裡輕輕搓手。

  就在葛誠等的頗為不耐之時,坐塌後面的屏風處突然傳來一陣響聲,葛誠忙一骨碌跪下,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葛誠心中暗道:皇上來了。

  “葛誠起身說話!”建文說話了,其聲音深沉冰冷。葛誠聽了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忙磕頭謝恩,完了方站起來。

  建文此時已換下先前大朝的袞冕服,換上一身素白的衰服。葛誠早已聽說,建文自太祖崩後,便立誓三年之內,除上朝外,平日皆服衰服,以全人孫盡孝之道,今日一見果然不假。葛誠亦是極重孝道之人,見皇上如此打扮,不禁心中對其評價又高了幾分。

  “葛誠,可知朕今日召爾至此,所為何事?”建文語氣仍是冰冷,一句問詢的話中似乎帶著極大的壓力與威嚴,葛誠心馬上又提了上來,小心翼翼道,“臣愚昧,請陛下明示?”

  建文沒有說話,房間裡鴉雀無聲,葛誠額頭上頓時冒出熱汗,頭深深地埋在下面。

  “葛誠,爾是幾品?”建文終於發話了,但卻是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葛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畢恭畢敬道,“回陛下,微臣是正五品。”

  “爾可知這五品官位是誰所賜?”

  葛誠忙道:“自是太祖高皇帝的恩典,太祖命微臣輔佐燕王,效忠朝廷。”

  “如今太祖已升遐,爾又應效忠於誰呢?”建文步步緊逼。

  葛誠嚇了一大跳,忙跪下道:“當然是效忠皇上,臣食的是朝廷俸祿,對皇上忠心不二,豈敢受他人驅使!”

  “好一個忠心不二!”建文一聲冷笑,頓了一頓,突然厲聲道,“朕問爾,爾身為燕府長史,自當謹慎侍奉燕王,使其恭順朝廷。為何燕王有不臣之事,爾既不規勸,又不稟告朝廷,爾之內心可真把朝廷與朕放在眼裡?”

  建文聲色俱厲,葛誠頓覺五雷轟頂,整個人頓時呆住。其實燕王府自太祖駕崩以來,便多有不尋常之事,葛誠身為長史,多少也曉得一些。前些日子葛誠還隱隱聽說,暴昭訪燕之前的一個晚上,曾約有千人由燕府北面的廣智門直入內苑。不過葛誠雖然有些消息,但俱是道聽途說,且大都語焉不詳,他並無證據在手,自然不敢貿然勸諫;且燕王平日對其也不錯,雖談不上依為心腹,但也十分尊敬,這在諸藩王中已算難得。正因如此,當劉璟在北平對其屢次試探時,葛誠雖知燕府不正常,卻也沒有抖摟出來,只是支吾以對。沒想到今日進京,皇上竟當面詰問!葛誠此時方寸大亂,忙拜了一拜,用顫抖的聲音答道:“臣惶恐,臣實在不知燕王有何不臣之事……”

  “胡說!”葛誠尚未說完,建文便將其打斷道,“燕王收買民心、結納異人,謀逆之心昭然若揭。前日暴昭採訪北平已得了實證,爾身為朝廷命官,竟袒護燕藩,知情不報,難道不知朝廷懲治王府官屬的律令嗎?”

  葛誠一驚,差點沒被嚇暈過去。原來明代藩王有錯,通常王府官屬亦需擔責,其懲罰較藩王本身有過之而無不及;有時候藩王犯錯,受頓斥責,下不為例也就過去了,王府官屬卻被冠上輔佐不力的罪名,而被罷官、謫戌乃至殺頭。如今皇上竟說燕藩謀逆,且連證據都掌握了!自己身為王府屬官之首,其結果除了滅族不做他想。想到這裡,葛誠頭上汗珠大把大把滴落於地,人幾乎都跪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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