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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方孝孺之論,齊泰、黃子澄頓時恍然大悟!沒想到這麼一個“語焉不詳”之中還有如此奧秘!過了許久,黃子澄方回過神來,喃喃道,“方先生慧眼獨具,一舉道破其詳,吾二人所不能及也!”

  方孝孺謙遜一笑道:“非仆眼光獨到,原是二位身陷廬山中,一心想拿到燕府過錯,故而忽視了這看似無用的微末之言。”

  齊泰亦對孝孺佩服不已,此時連連點頭道:“孝直說的是,我等確是心急了。由此看來,葛誠實是燕府一大破綻。若能讓他心向朝廷,不僅可盡知燕府虛實,且其隱於燕王左右,緩急之間,或有大用!”

  “尚禮不愧為兵部堂官,謀略所及頗為深遠!”孝孺捧了齊泰一把,旋即挺身而起,氣勢十足地說道:“眼下年關將至。循例,藩王應遣使入朝,恭賀元旦。葛誠乃燕府長史,不出意外的話,此番燕藩入朝之使非他莫屬。我等可詳加謀劃,待其入朝後盡收其心,以為所用。有了此人相助,燕藩之削,指日可待!”

  方孝孺信心百倍,齊泰聽得也是大受鼓舞,遂大聲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孝直今日教仆非淺,他日海內一統,孝直功不可沒!”

  孝孺含笑道:“尚禮兄說得過了,削藩大計,乃二位親力而為,仆不過稍建微策而已,又豈敢居功。”略停,孝孺又道,“此次雖未取得燕王罪證,但已探得其心。燕王上欺朝廷、下邀民心,此絕非恭順之意。我等尚需早做綢繆,不然一有異動,朝廷豈不是慌了手腳?”

  黃子澄想了想道:“孝直說的是,先前因怕燕王不滿,北平都司仍由舊人執掌。如今二王被削,皇上威勢已立,應可於北平再行動作,不怕他燕王反對。”說完,又對齊泰道,“尚禮執掌兵部,可速選得力之人執掌北平諸衛,將北平軍權收歸朝廷手中,如此則燕王羽翼大減。此番布置,你意下如何?”

  “仆看可以。”齊泰點頭贊同道。其實他所想還不只如此。在齊泰的計劃中,還需不斷調兵遣將,以練兵、備邊為名,進駐北平四周;並找理由將朱棣的燕山三護衛逐步削減。如此一來,燕王就是只猛獅,也被朝廷關進了籠子。到時候要削要除,還不是建文一句話的事?不過此番籌措尚需逐步推行,眼下他還不想說出來。

  黃子澄卻沒齊泰這多心思。此時他見削燕有望,情緒大漲,一把拿起桌上茶杯對二人道:“今日一宴,收穫良多。我三人忠心為國,蒼天必定相佑。只要除了諸藩,朝廷再無內患,孝直革舊鼎新也無隱憂。我等此番便以茶代酒,共飲此杯,願我大明蒸蒸日上,國運永昌!”

  四

  應天城裡鞭炮齊鳴,一夜喧囂,建文元年的元旦終於到了。前一日是洪武三十一年除夕,建文下午便至文華殿受了齋戒。除夕剛過,他便帶了一幫侍從禮官從正陽門出城,至天壇行了南郊大禮,緊接著又到孝陵祭掃。待從鐘山上下來,依次經朝陽門、東安門,由東華門回到紫禁城時,已是正月初一的拂曉時分。建文於華蓋殿換上袞冕服,在一干導駕官引領下來到奉天殿時,文武百官已在殿外丹墀上恭候多時。

  建文於殿內御座坐下,大朝儀正式開始。一名儀禮司執事官行了五拜之禮,奏唱升殿。建文起身,樂工們奏響了《中和之樂》,其後一眾禮官、司官、內官們各司其職,按部就班,將儀式的每一部分都演繹得盡善盡美。這套禮儀從洪武二年便開始啟用,至今已有三十載,雖是繁縟無比,但卻莊嚴肅穆,氣勢恢宏,彰顯了數千年華夏文明的博大精深,將禮儀之邦的精髓展現得淋漓盡致,也讓萬里來朝的番邦屬國使節們感受到天朝上國的無上威儀,進而對大明天子產生無限景仰與敬畏,並成為他們各自歸國後誇耀終生的談資。

  儀式中間,翰林侍講方孝孺作為代致詞官,于丹墀正中誦出自己精心準備的賀詞,對建文的孝悌仁愛做了恰如其分的讚頌。隨後又是一番儀禮。終於,在百官三呼“萬歲”,行了兩次四拜之禮後,大朝儀結束。此時一眾內官齊力揮舞響鞭,眾人肅靜。建文隨即起身,在導駕官的引導下返回華蓋殿。一路之上樂聲不斷,直到皇帝進入華蓋殿,音樂方止,文武百官此時才依次退下殿來。

  在大朝儀上,燕府長史葛誠作為燕王朱棣的賀使也參與其中。這不是他第一次參加此等大儀,洪武年間他也曾代燕王進京,恭賀新年。但此次與會,葛誠卻仍感到無比震撼,作為大明官員的自豪感通過這套皇家儀禮被完全的激發了出來,使其內心無比激動而幾乎不能自持。

  待出了午門,氣氛便鬆了下來。一些相熟的官員三三兩兩的聚到一起,而那些平日便愛埋頭攀迎的下官們則紛紛跑到各自上司跟前點頭哈腰,攀附交情。葛誠是藩國屬官、自然沒有什麼人來巴結他,而他在京中也無特別熟稔的官員,此時便獨自步行。正過了端門,一個小內官急急小跑過來,對葛誠細聲道:“葛大人留步,皇爺要召見你哩!”

  葛誠頓時一震。王府官屬進京朝賀,皇帝要問事情本也是情理之中,但一般不會在元旦召見。而且通常召見,也是一眾長史一起見駕,少有單獨奏事的時候。如今朝廷正在削藩,北平城內已是風聲鶴唳,建文這時候單獨召見自己,聯想到朝廷對燕府的態度,葛誠不由得一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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