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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單獨召見故是未有隱瞞,但此次召見所為何事,葛誠的解釋恐不周全!”

  “說來聽聽!”朱棣坐直了身子。李讓一向心思縝密,善辨辭色,素得朱棣信任,此次召見,他有意讓李讓在一旁觀察葛誠舉止。

  李讓吸一口氣,侃侃言道:“父王昔年固與孝康皇帝交好。但兒臣聞孝康皇帝為人寬和,對一眾弟弟均十分友愛,幾時又對父王有特殊照顧?且呂太后與父王有叔嫂之嫌,何以獨獨關心父王一人?何況當日大朝儀後,皇上應是去給太后請安,恭賀新年,實沒道理將葛誠帶上;即便帶上葛誠,卻又不叫上其他長史,這又是何意?”

  朱棣默然。確實,這些都是可疑之處,李讓的揣測不無道理。莫非葛誠已然變節,成為朝廷對付自己的一柄暗刃?不過思慮再三後,朱棣仍輕輕搖了搖頭。畢竟他一向待葛誠不錯,且在他看來,葛誠又是個懂禮守道的儒家子弟,不可能做出這種背叛主上之事;李讓之言也只是憑空猜測,多少顯得有些捕風捉影,並無實際證據。但話雖如此,這一片疑雲卻纏繞在朱棣腦中,總也揮之不去。想來想去,朱棣下了決心:值此多事之秋,凡事需謹慎為上,萬不可因一個疏忽,被朝廷逮著什麼把柄,畢竟自己的屁股也不是那麼乾淨的。念及於此,朱棣沉下臉來對李讓低聲說道:“等會出去後密傳為父旨意,對葛誠要暗中防範,切不可讓他知道任何王府機密之事。”

  李讓素來沉穩,方才已從朱棣表情中已瞧得倪端,此時也便不多言,只是沉著答道:“兒臣領旨。”

  待李讓的身影從眼前消失,朱棣突然產生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朝廷步步緊逼,自己已漸程不支之勢。半年之內三位弟弟相繼深陷囹圄,自己是否也會步其後程?朱棣忽然覺得憤怒:自己守邊十餘載,兩次出塞,均為國立功,且平日又謹慎恭順,哪有什麼過錯可言?太祖遺詔要削藩王軍權,自己明知其偽,仍二話不說就交出,建文為什麼還是糾纏不放?難道這位當年被自己抱在懷裡大哭的侄兒皇帝真的就下了死心,非要讓諸位叔叔身敗名裂,成為囚徒方才安心?“自古天家無骨肉,何況叔侄?”朱棣暗暗想著,心中先是憤怒,繼而恐懼,到最後卻又感到一絲悲哀。忽然,一個念頭從他心中冒起,朱棣雋然而起,急匆匆地在房中轉了幾圈,卻又頹然坐下。“此計是否可行?其結果會不會是自投羅網?”朱棣喃喃幾句,仍是拿不定主意。終於,他一把推開槅門,對侍立在遠處的黃儼喝道:“去慶壽寺將道衍師傅請來,快些!”

  六

  申時,伴隨著散衙的鐘聲,洪武門外的朝廷大小衙門前熱鬧起來。眾官吏處理完一天的公務,此時紛紛走出衙門,騎上馬驢騾子等座駕,相互拱手道別歸家。

  徐增壽沒有即刻回府。直到右軍都督府前的白虎街稍稍安靜,他才踱出大門,上馬往大功坊方向行去。

  到家後,增壽將官服脫下,正自斟了杯茶欲飲,一個家丁便慌慌張張地跑來稟道:“四爺,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

  “回……回四爺話!”家丁口齒都有些不利索了,“四小姐方才怒氣沖沖地提了把劍出去,說……說要去找皇上算帳!”

  “砰”的一聲,增壽手中茶杯落地,他一把抓住家丁,大聲道:“爾個狗奴才胡說什麼?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徐增壽待下人一向親和,家丁從未見他如此態度,好一陣方緩過神來,哭喪著臉道:“小的沒有胡說,小姐出門時,奴才見她一副怒氣衝天之樣,口中還念念有詞道‘非……非把炆哥哥一劍刺個窟窿’,這可不是要去找陛下麻煩麼?”

  家丁話音方落,徐增壽頓覺手腳發涼,好一陣方怔怔道:“她……她為何要刺陛下?”

  “這……這小的就不知了。”

  “都是小女的錯!”一陣嚶嚶聲從門外傳進,玉蠶已眼帶淚光走了進來。

  玉蠶勉強行了個禮,旋抽泣道:“方才與四小姐絮家常,忽她言許久未見二姐,甚是掛念,小女一時忘了國公爺和大人的囑咐,便把代王一家被陛下囚禁之事跟她說了。小姐一聽,當場就急了眼,提了她的越女劍便出去了。因還沒到散衙時候,國公爺、膺緒老爺和大人您都未回府,咱們一幫子下人攔不住她,就被她闖了出去!”

  “唉……”徐增壽當即一跺腳。原來代王朱桂的王妃是徐達第二女。前些天,建文削代藩,囚朱桂於大同王府中,代王妃自然也免不了一起身陷囹圄。徐氏三女皆是親王正妃,值此朝廷厲行削藩之際,徐家自然處境尷尬;偏偏魏國公徐輝祖又一向盡忠王事,對朝廷削藩竟也堅決支持。兩重因素交匯一起,徐輝祖便以長兄和徐家爵主身份告誡家人,令他們務要謹言慎行,與親藩劃清界限。家人中,膺緒為人無主見,一向遵長兄之命是從;增壽顧及時局不妙,為著家族考慮,便也答應下來。而對於妙錦,因其素得幾個姐姐喜愛,與代王妃也是姊妹情深,不管是輝祖還是增壽,都恐其一旦得知二姐被囚,激怒之下蠻橫心起,徒惹出什麼亂子,因此一致決定,命徐家上下皆對妙錦暫時隱瞞此事,待過了這陣風頭再想辦法開解。十來天下來,妙錦被蒙在鼓裡,倒也太平無事,誰知竟在今日東窗事發,惹出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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