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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燕公公孫珣撕破了臉,死活要硬吃益州,他劉焉才破罐子破摔,把車子放出來,享受一下天子待遇。

  但是,這麼多年都沒用過的車子,還好幾百輛,一旦上路,不壞掉幾輛那才叫怪事呢!

  劉焉心裡大概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素來迷信,所以眼見著士卒清理破車,卻難免鬱郁之色溢於表面……畢竟,其人此時有心折返,又怕在綿竹士民面前露怯;有心繼續往城北祭祀,又怕確實今日有不祥之兆。

  可事情還沒完,就在一身蜀錦、光華照人的劉焉坐在大街上進退不能之際,忽然間,趁著車隊停滯,居然有人臨街拜謁,舉書求對。

  劉焉見到是個有些面熟的高冠士人,一問才知道是益州本地名士譙岍譙榮始,也是無可奈何,便讓人當眾呈上文書,可打開一看卻又勃然大怒!

  原來,這個譙岍居然是勸劉焉不要抗拒一統之勢,反而應該放開白水關與葭萌城,舉益州降服北面,只有如此,才能讓益州免於刀兵之禍之餘,使得劉焉父子抓住那一線生機。

  「益州狗皆不得用!」

  劉焉怒髮衝冠,直接從車上站起,繼而當街口出粗鄙之言。

  而甫一出此言,其人便自知失語,因為周圍士卒紛紛回頭,便是趕車的車夫都愕然回頭看向了他,須知,車夫也是益州人。

  實際上,這種話一出口,便說被罵到的益州人,就連隨行的幾名東州士出身的幕屬也都尷尬一時……堂堂益州牧,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失態至此吧?

  劉焉情知失言,愈發羞憤,只能尷尬以袖遮面,急令轉頭回府。偏偏車隊太長,又花了許多時間方才得以脫身。

  而等到其人歸府,卻又親自下令,逮捕譙岍,下獄拷打。

  自趙氏隔絕,任歧、賈龍紛紛死去,譙岍身為本地難得的經學名士,因為勸降而被下獄,再加上劉焉當眾失態下的『益州狗皆不得用』,卻是引來益州上下難得一致的營救。

  就連東州士都紛紛進言,勸劉焉不要為一腐儒言語而濫殺損德,便是劉焉心腹重臣,原大漢太倉令趙韙,在出征漢安的路上也遞來了書信,力勸劉焉以大局為重,當此時也,不要擾動益州人心。

  照理說,劉焉也不是個蠢貨,如此危局之下,面對著如此洶洶民意,等氣消了,本該放人。或者面子上抹不開,也可以就坡下驢,讓自己兒子劉范出面把人給放了。

  然而出乎意料,事情鬧開以後,劉焉根本沒有放人不說,反而稱病拒絕了所有的勸諫。甚至有傳言說,便是劉范親自去求情,也沒用處,反而換來了劉焉一手握著長子,一手握著次子低聲說出的一句話:

  「蜀中人人皆欲殺你我父子!除兄弟外,皆仇眥也!」

  消息傳開後,便是親近之人都覺得劉焉是真老糊塗了。

  「諸君,如今蜀地內憂外患,我為人子,當為父分憂,諸位為人臣、為人友,還請務必替我想想對策。」四月初夏,愈發不可開交的綿竹城內,益州牧長子、廣元太守劉范劉伯道懇切出言,請求自己的幕屬、賓客相助。

  「我以為還是要放人為先。」

  堂下在座者不下數十人,而相顧之後,自然是中郎將龐羲當仁不讓,且其人身為劉范之妻兄,在劉范身前,隱隱有趙韙之於劉焉的感覺,所以素來也說話直接。「伯道,此時是何時也?北面燕逆舉天下之勢以臨蜀地,如泰山壓頂一般,雖說山河之險足以禦敵,卻也要內部人心不散!無論如何,此時都要儘早放人,以示誠意,更不要說什麼濫殺之舉了。」

  龐羲既然出言,其餘臣屬、賓客也都紛紛開口,卻也多是附和此意,儼然是早有定論。不過,一時間,整個廣陽太守的堂中居然滿是荊州、中原一帶的口音,稍有的幾名蜀中本地臣僚根本不敢開口,也是有趣。

  已經三旬不止,須髯整潔的劉范聞得此言,倒是一聲嘆氣:「既如此,等稍過兩日,我再去求一求父親,若他還不答應,我便偷偷放人,省的此事再生波瀾。」

  堂中這才安穩下來。

  而就在此時,忽然間,席中一人陡然開口,卻是蜀地口音,登時引來堂中所有人的注意:「臣聽聞,隴西南部都尉、府君故友蔣干蔣子翼,最近有書至府君身前,不知是何言語?」

  劉范定睛一看,卻是自己麾下難得的一名本地士人幕屬,喚做張松,其人出身的成都張氏,卻正是賈龍等人去世後,劉氏父子不得已提拔上來的本地士人代表……當然了,張氏代表人物不是張松,而是正為犍為太守的張肅,張松是張肅之弟,因為容貌短小,姿態醜陋,所以只能仗著兄長的面子隨劉范做個郡府中的賓客。

  而一見到是此人,劉范便不由微微蹙眉,但還是耐著性子稍作回應:「子翼雅量高致,只說昔日舊事,並無勸降之語……」

  「蔣子翼固然雅量高致,然府君卻為何不趁機以此交通北面,以求早降?」張松捻須昂然相對,其人蜀地口音配著那張醜臉愈發顯得刺耳。

  「如何能降?」不等劉范反駁,龐羲便直接黑了臉。「燕逆擅殺降人,若降,你我尚可苟且,如劉益州父子何如?」

  「龐君何必自欺欺人?」張松愈發捻須冷笑。「呂布反覆小人,死不足惜,劉益州自降,有功無過,何懼其他?且劉司馬也是劉益州父子,此次出使鄴下,不也是頗受禮遇嗎?為何回到綿竹,卻被小人進言,說他暗通北面,以至於被禁足於府中?龐君,我就不說小人是睡了,只說劉益州父子以區區一州不足,對抗燕公天下之重,猶自不覺,恰似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而你在旁邊看的清楚,不但不攔,反而吆喝鼓勁,如此姿態,怕不是覺得一旦劉益州父子降了,反而讓自己失了當權臣,主宰蜀中的機會?依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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