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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到場有位者,包括夏侯妙才與孝先,凡河北諸州軍政要員、名士將軍,大儒尊客,共計三百五十七人,皆可議論,若有三一之數以上者皆不以為然,那就是惡政、惡法,雖然是我提的,那也不能推行……可換言之,三擊之後,若無一百二十人以上起身反對,那就要頒行天下了!只此一日,機會難得!」

  說著,公孫珣不急不緩,第二次揮刀敲下。

  依舊是沉默無言,而且當然如此,公孫珣雖然許所有人參與,但敗軍之俘虜,性命都為人所握,又有幾個如崔琰那般如此硬實的?

  而公孫珣的下屬,則需一分為二……其中一半是武將,以他的威望和這些被他精選提拔上的武人,誰會反對他,誰又敢反對他?君不見關雲長等人乾脆都已經扶刀顧盼左右了嗎?另一半文臣,雖然不敢說人人齊心,但一來為首之人多是他多年信重提拔舉任的,二來當著外人的面,除非確實不滿至極,他們又怎麼好違背自家主君意志?

  只能說,公孫珣潛心經營十五六年的班底,外加此番覆滅袁紹大勝之威,到底是換來了回報……國家產生於戰爭之中,這就是戰爭的結果,說起解決分歧,沒什麼比戰爭更利索。

  刀背第三次擊打到了鐵鍋背上,依舊只有崔琰一人立於席中,唯獨其人始終面不改色,倒也堪稱氣度從容了。

  「善!」公孫珣握刀而笑。「度田天下,此事定下了!」

  眾人居然一時釋然。

  「其二,」公孫珣環顧四周,繼續握刀揚聲而起。「諸州動亂,百姓多有離散,一則拋荒甚重,二則豪強大族趁機廣據良田,三則從袁紹為逆者不得不罰……當於度田後,收逆產、合荒地,以戰俘、流民、收降盜匪合而屯田,兼代行地方徭役……這一論,依舊是衛將軍公孫珣所舉,袁氏逆臣清河崔琰一人反對,諸位有反對者,可起身從之!」

  「敢問衛將軍。」崔琰身側不遠,一人忽然起身,卻正是南陽許攸。「如我等敗臣逆賊,若要收逆產,當以何為據?」

  「自然是以罪論,這個待會還要再議,但若不參與軍事,原則上不收浮財、宅院,只沒超出本家人口的多餘田地。」公孫珣頭也不抬。「如何,子遠要與崔琰同列嗎?」

  「兩軍臨戰,兵戈連綿數千里,死傷何止十萬,而今日將軍一朝得勝,便是將我們一併殺了,將降卒一併坑了,也最多只是說你殘忍,卻不能說你無由……如今只收我們這些罪臣多餘田地,還要將降卒安置屯田,將軍堪稱仁慈了,我又怎麼會與他同列呢?」說著許攸俯首作揖。「我要謝過衛將軍大度!」

  說著,其人兀自坐回去了,而公孫珣順勢敲響盆底,卻依舊只是崔琰一人獨立。

  稍傾片刻,公孫珣專門回頭看向身側鄭玄,眼見著這位天下儒宗也束手不言,卻是毫不猶豫,直接敲響了第三下。

  「如此,收攏青、兗、營、冀四州逆產,招撫百姓聯合降卒軍屯、民屯一事也已經議下了。」公孫珣不慌不忙,繼續言道。「這第三件事,乃是我有感於鄉間豪強之盛,亭鄉之政著實難為,外加地方盜匪頻發,所以想仿效當年我在趙國、中山的行政策略,推行地方什伍制度,五戶為一伍長、二十五戶再為一保長,最後連上里長,許以算賦減免、些許秩俸,直屬州郡,以作治安事……這個三長之制,可有人反對啊?」

  眾人依舊不言。

  「既如此,還是崔季珪一人反對?」公孫珣敲完第二次盆底後一時失笑。

  「將軍何必如此?」終於有人不耐了,卻還是許攸許子遠。「事到如今,你自存威德,直接定策便是,何須在此一而再再而三呢?」

  「總要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的。」公孫珣倒也不氣。「子遠你急功近利了……」

  「要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殺幾個人便是!」許攸昂然而對。「梁期城下、界橋之畔,難道死的人不是血流成河嗎?事到如今,怎麼反而束手束腳了?就因為一個鄭康成嗎?他不過是老糊塗了,只以為自家子弟性命貴於他人,你如何不懂?自古以來,欲行變法何嘗有不死人的?商鞅、吳起是怎麼死的?」

  「子遠是真糊塗了。」公孫珣不以為然。「自古以來欲行變法固然未嘗有不死人之事,但梁期一戰、界橋一戰,乃至於袁本初本人,難道不都是為此而死的嗎?實際上,若非見漢之舊制,大廈將傾再無一用,我欲行新制而挽天傾,又何至於與袁本初刀兵相見呢?所以說……殺的還不夠嗎?」

  「就是還不夠!」許攸在周圍俘虜們的驚恐目光之下,直接起身離席向前,來到公孫珣所做高台之下,以手指崔琰、郭圖、辛評、荀諶等舊日同僚所在而言。「河北連番大戰,你所殺者乃是袁本初治下豪強抵抗之心;蓼城平州兵浮海而來,你所殺的是與你並爭天下的梟雄之身;而今日,這些世族子弟、儒生名士卻不與他同,你若不殺一二以正軍法人心,將來他們必然會陽奉陰違,毀棄你的新政!要我說,若他們舉鄭康成為旗,你連鄭康成都要殺之以示決心才對,何必如此做作?」

  鄭玄面無表情,端坐不動,公孫珣也是同樣面色從容,其人抬手舉刀一擊盆底,卻又隨意而言:「三長制度已定……子遠,若我如此,與董卓何異?」

  「董卓是個什麼東西,有資格與你相提並論?」許攸向前數步,直接來到滿地狼藉的高台之上,繼續慨然相對。「董卓以私兵進洛,擅行廢立,而你卻有討董之功,兼衛將軍輔政之名正言順;董卓兵馬強盛一時,卻只知劫掠無度,而你卻經營北地數載,根基牢固,如今更有河北九州在握;董卓一旦得勢,恣意妄為,而你謹守本心,行事以立法為先……而如今,為立法殺幾個人又何妨?誰能反你,誰能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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