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實際上回頭想想便知道了,當士人們被天子和他的家奴們弄的不堪忍受時,人們那時便理所當然的選擇了袁氏;而當他們一不小心玩脫了,把皇權弄崩,並搞出來一個董卓的時候,人們為了反對這個千古奇葩,暴戾武夫時,便進一步直接選擇了袁紹、袁術;而等到公孫珣異軍突起,領著北地邊郡一群邊緣武夫成功取董卓而代之,而且宣稱要鞭撻天下世族和豪強後,這些人為了反對這個他們畏懼卻又找不到理由反對的人,卻是更緊密的簇擁到了袁紹身側。

  然而,成也依附敗也依附,成也公族敗也公族……袁紹這個人的出身、性格、能力擺在那裡,所以整合起這些力量來極速,崛起也極速,就好像他之前搞關東聯軍嘩啦一下便起來一樣,這一次他的本土化、軍閥化策略也是嘩啦一下便成功了,使得不少人在短期內便看到了壓制公孫珣的希望。

  可到了關鍵時刻,這個人身上的一切,卻使得那些人難以輕易控制,只能攤手而嘆。

  畢竟,袁紹不是劉表,不是陶謙,不是曹操。

  另一個時空里,劉表靠著荊襄世族剿滅豪強(宗賊),迅速完成了對荊州地區的控制,所謂帶甲十萬,橫行九郡,但一朝身死,那些本地世族便將他的孤兒寡婦輕易出賣;陶謙也是如此,其人出身南部野郡,作風倔強而又蠻橫,手裡還有兵,前期壓制徐州輕而易舉,但他一朝衰老,徐州的大權還是落入到了本地世族、豪強手中;便是曹操,另一個時空中他初期起兵時的遭遇更是一個完美的例證,其人得到兗州全靠陳宮、張邈這些人的『贈送』,可一旦殺了邊讓,準備真正自己當家,卻又被這兩個人給輕易出賣,整個兗州也收了回去,只能靠著荀彧獻上潁川來立足……

  而與這些人相比,袁紹的最大不同,便是他天然為這個體制中的王者,別人可以根據這些人身依附體制中的某些邏輯將地盤、勢力賣給他,卻無人能輕易背離他,也無法真正控制住他,最起碼說控制力度有限。

  這也就造就了今天其人陣營中的詭異情狀——袁紹無法像公孫珣那樣完全控制下面的人和事,可下面的人卻也無法輕易擺脫袁紹和質疑袁紹。

  當然,這只是問題之一,最大的問題是時代變了……建安二年初的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人再懷疑,出身再高貴之人,再有權勢之人,戰場上一根箭矢足以讓他化為冰冷的屍體,從而改變一切政治力量對比,決定一切事物的命運。

  之前的一次大敗,才是這些問題全部暴露的根本緣由所在。

  唯獨一個諷刺的事情是,袁紹本人恰恰是當初毀滅舊秩序,拿刀子說話的始作俑者之一……昔日洛陽城中,便是他率先攻打南宮,大開殺戒的。

  「我軍兵力尚足,更有漳水為屏障,為何不能戰?」逢紀憤然攤手質問,而他對面之人赫然是郭圖。

  「道理很簡單。」郭圖微微攏手而嘆。「元圖,現在的情況是,勝了也不過是把衛將軍的攻勢制止在漳水以西以北,而一旦敗了卻是再難收拾局面……當然,我也懂你的心情,你在安平辛苦日久,而此時若棄了漳水,安平、魏郡,甚至河間多難自存,你心裡肯定不好受。這就正如當日鉅鹿一敗後,許子遠甚至俱無神智一般。但是大局就是大局,這一仗,不值得去硬碰硬!」

  「這不一樣!」逢紀急的滿臉通紅。「當日許子遠是與董昭、張飛鬥智鬥勇後敗回來的,這才失了半郡十城……可若是今日一戰都不戰,直接一退,便退失了三郡,那下一次呢?總共才十九個郡國,而此消彼長,日後只會退的更快,丟的更多!此事斷不可開先河……」

  「已經開了!」出乎意料,一旁干坐著的許攸竟然沒在意郭圖的嘲諷,甚至看他的言語,竟然是與郭公則難得一致,都是想退。「咱們不就是從魏郡退出來的嗎?你莫非以為我們這次真的是以守為攻不成?敗軍之下,若有半分攻擊餘地,何至於在漳河與清河之間左顧右盼,何至於一個沒有什麼貯存的廣宗舊城都拿不下?審正南是神仙嗎,守著一個年久失修的舊城、破城還能如此從容?還不是我們根本兵無戰心?」

  「可今日手握八萬大軍,兼有地利,卻居然不敢一戰,天下人將如何看咱們明公?」逢紀扭頭看向許攸,依舊憤然難名。「許子遠你莫非是受了北面賄賂不成,才在這裡亂我軍心?」

  「元圖啊!」坐在一旁的許攸依舊不氣,而是仰頭微微感嘆。「上一個這麼說我的,乃是梁期戰前的陳公台……其人當日言語與你剛剛所言相較,只是將八萬之語換做十萬,兼有地利之言換成背靠堅城罷了!」

  逢紀陡然怔住,而中軍帳中也隨即變得沉寂起來,一時間,只有眾人急促的呼吸聲與帳外風聲吹動大旗作響而已。

  「若是能一死而止頹勢,我逢紀又何惜一死呢?」逢元圖沉默了好一陣子,方才低聲相對。

  「問題是你死了,本初身側還有何人可以倚靠?」許攸同樣低聲反問。「陳公台死在梁期,沮授被扔在了鄴城,你再死了……難道要指望那些人嗎?他們現在是一片忠貞模樣,那是因為本初還沒垮,一旦本初陷入不可言的境地,他們當日是如何對付韓文節的?而且本初今日的局面,難道不是這些人為了個人與家族私利,逼迫他急功近利才至於此的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