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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戲忠說的是句天大的實話——疫情一來,甭管如何,那些之前聚眾為匪之輩寧可在山裡餓死怕是都不敢下山來亂跑的,尤其是河內的盜匪躲在與冀州、并州交界的太行山脈中,那裡必然會受到瘟疫的直接威脅。

  「其實還是那句話。」眾人笑完之後,話匣子也算打開,婁圭便不由搖頭感慨言道。「魏郡缺種子也罷、流民太多也好、傷寒疫病躲不過去也行……歸根到底,這中原、河北的事情還是要算到去年的戰亂的頭上。當日程仲德直入君侯身前嘲諷我時曾言,說戰亂的麻煩要等到戰後才會慢慢出現,如今看來倒是沒什麼錯的。」

  「難得子伯大度。」公孫珣想起當日往事更是一笑,卻又忽然肅容,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其實涼州之亂,阿范與阿越信中卻是提及了另外一些事情,我剛剛回來方才看到,忘了跟你們細說……韓文約反了,而且還做了賊首!」

  堂中諸人紛紛一愣,但除了那日招待了韓遂的幾名心腹外,其餘人卻旋即茫然起來。

  「韓遂當日如此懇切,為何會反?」戲志才忍不住放下手中酒壺,正色言道。「依我看,其中必有曲折。」

  「不錯。」公孫珣點頭感慨道。「按照我這兩個弟弟在洛中的猜度和打聽,大概是因為韓文約當日在洛中便對新任涼州刺史左昌表達了不滿的態度,故此,左昌深恨於他。然後此番左昌一到涼州又聽聞了叛亂之事,便停在了最東面的漢陽郡駐足不前,反而讓韓遂代行州事,配合護羌校尉冷征剿除叛亂……」

  「事敗被俘?」呂范登時醒悟了過來。「然後韓文約涼州名士,又在州中履任十載,頗有聲望,故此被叛賊挾持著做了首領?或者直接打出了他的旗號來招攬人心?」

  「洛中私底下都是這麼猜度的。」公孫珣扒了兩口飯後點頭道。「都是韓文約可能確實偷生,但未必就真降了,更不要說做了賊首。但左昌不是厭惡他嗎?所以直接一封奏疏認定了韓遂做了反賊頭子,朝廷為了安撫前方還須倚仗的方伯,便正式懸賞了他。」

  眾人紛紛默然。

  「然後還有一事。」公孫珣繼續面無表情言道。「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小道傳聞,聽人說,護羌校尉之所以全軍覆沒,乃是因為左昌在冬日間於漢陽倒賣州中僅有軍糧兩萬斛……這話是涼州從事蓋勛寫信給我師弟傅燮時提及的,大概是想讓傅南容在洛中出些力氣調走左昌吧?」

  「若是消息從傅南容處傳出,那十之**就是真的了。」呂范難得冷笑一聲。「只是除非還有大敗,否則便是查實了此事左昌也極難調動……」

  「敢問長史,這是為何?」司馬朗忍不住好奇詢問。「貪污軍糧、陷害屬下……」

  「天下事哪有這麼非黑即白的?」呂范凜然教訓道。「刺史代中樞巡視地方,天然是中樞權威所在,這才去了兩個月便去職,中樞的權威誰來保證?而若是一群涼州人上下一言便可以驅逐刺史,那與造反又有何區別?我朝四百年,刺史倒賣軍糧陷害下屬僅聞一例,可地方上的豪強大戶世族連成一片,逼得郡守、刺史棄職而走的卻是屢見不鮮!故此,且不說尚無證據結論,便是中樞處的諸公心知肚明,此時也只能佯做不知,只待戰事後再做處置!」

  「那若是果然再敗了呢?」常林忽然插嘴問道。

  「那便該撤職撤職,該論罪論罪,再尋一個新刺史去涼州總攬大局。」呂范不以為意道。「還能有第二條路?」

  「可是……長史。」常伯槐放下手中碗筷繼續言道。「涼州那地方,已經連著去了兩個極差的刺史,前一個懦弱無能,這一個貪鄙小氣,若是再去一個書呆子,涼州局勢豈不是要崩壞?」

  「伯槐想說什麼?」呂范微微蹙眉。

  「我是想說,中樞與地方乃是相輔相成的關係,不僅僅是地方應該服從於中樞,中樞也應該不失德。」常林從容對答。「就事論事,關於此時對左昌的處置,其實我與長史看法相同,萬般過錯,萬般不堪,中樞都要先忍下來,非只如此,還要盡力支持於他,萬事以平叛為先……但是反過來想,若非是中樞一開始就選材不當,如何會釀成今日之局面?」

  「不錯。」司馬朗恍然言道。「若非是中樞之前任命了一個昏悖的刺史,又任命了一個不法的武威太守,怕是一開始都不一定能起亂子……何況是今日之局面?」

  「那伯槐以為,源頭還是在中樞了?」呂范等司馬朗說完,方才繼續追問。「地方居然無半點過錯?」

  「我並非此意。」常林立即搖頭。

  眾人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兩人的不善之處,尤其常林乃河內本地出仕士子之首,而呂范為公孫珣實際上的總幕府……這種情況下二人爭論地方和中樞這種問題,他們多不好插嘴,只能對著坐在上首的公孫珣察言觀色。

  公孫珣吃喝不斷,心裡無語至極——地方和中樞,集權和分權,這種問題是有答案的嗎?你再等兩千年也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大漢而言,出現這個問題並且日益嚴重的一個重要原因,無外乎是出仕通道不暢,地方吏員和中樞派來的長吏之間流動性極差,這才會形成固定的對立模式,並且漸漸失衡……故此,還是要晚上人才選拔機制,讓上下通達,讓地方和中樞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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