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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堯已經聽不到他們的爭吵了,滿眼全都是褚蕎蒼白虛弱的模樣,心裡刺的生疼。他伸出手攬起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收進自己懷裡,撥開她黏在額間的髮絲,喃喃道:“蕎蕎,沒事了,沒事了。”

  褚蕎聽到熟悉的聲音,本能地抗拒,卻被環的更緊,那人還一下下地輕拍她的後背,像是在哄孩子。

  “大夫,診脈。”回頭沉聲道,那年老的大夫急忙擠過來。

  一時間柳長纓和褚暮也消停下來,注目看來。

  屋裡人多了,褚蕎被吵醒一些,微微睜開眼,正好對上穆堯弧度好看的下頜,不由看的入迷,眼神渙了渙。

  “回公子,小姐的心悸來勢洶洶,可用針灸暫緩疼痛。”

  “什麼叫暫緩?叫你來是要根治的。”

  大夫一頓,訥訥道:“小姐的病是從胎裡帶出來的,已經無法根治……”見幾人臉色都不好看,又改口道,“不過好好調養,還是可以抑制的。”

  穆堯沉著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與不安,將手臂又收緊了些。一低頭,見褚蕎不知何時已經醒了,一雙桃花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目光中不知為何竟透著一絲哀傷。

  喉嚨一緊,乾澀又含著溫柔地對她道:“蕎蕎,我們要扎針了,我抱著你,不疼的。”

  褚蕎微微一笑,把頭輕輕埋進了他的胸口。

  乖巧的像一隻溫順的小貓。

  一根根細針扎進了穴位,沒有感覺,也沒有減輕分毫的疼痛。

  褚蕎又勉強微睜開眼仔細看著這個人,心中酸澀。

  如果她不在了,留下他一個人,還能不能自己逃離命定之女?

  沒有她在旁邊盯著,他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跟著去逛青樓了?

  對了,她還沒有問,他今天究竟在嫦春樓外面做什麼?是不是偷偷去見了雅歌……

  這麼想著,腦子卻越來越混沌。

  褚蕎積蓄渾身力量抬起手來,緩緩,緩緩的對著那人的下頜探去,三公分、兩公分、一公分……卻在半途脫力,手腕墜了下來,軟綿綿的,不痛不癢的“啪”地落在他胸口。

  第12章 燕陵城的一朵嬌花(十二)

  針灸治療的時候,穆堯全程將褚蕎放在懷裡,僵硬著身子一動都不敢動。

  等老大夫取了針,確認褚蕎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後,穆堯的眉間才漸漸緩和些許,一言不發地把人抱起就往外走。

  褚暮在後面跟柳長纓再次告了罪,也匆匆道別,跟著一起回了太師府。

  褚太師和太師夫人見穆堯抱著褚蕎回來了,先是一怔,接著急忙將人先送回了房間。太師夫人把府上熟識褚蕎病情的大夫請了來,為她再次把脈看診。

  一時房內又是一陣忙亂,褚太師看了穆堯一眼,擺擺手讓他出來。穆堯眼睛還盯著床邊,猶豫了片刻,才轉身跟了過去。

  兩人來到書房,關上了門。

  穆堯為兩人倒上茶,抬頭見褚太師正皺著眉看著自己,不由叫了聲:“先生?”

  “……嗯。”褚太師回過神來,端起茶杯抿了口,才又看向了他,遲疑許久,緩緩開口道,“阿堯啊,我也算看著你長大。有些事情,想問問你的看法,你無需隱瞞,直說就好。”

  “先生請問。”

  “你與蕎蕎青梅竹馬,而如今都已長大……”說到這裡,褚太師頓了頓,面上有些不自然,像是不知該怎麼開口,不由小啐一口埋怨道,“都說讓你師母來問了……”

  然而穆堯如何不明白,黑眸微睜,看著褚太師,不等他再開口,起身來到他的面前,撩開衣袍恭敬地跪了下來,認真道:“先生,穆堯心慕蕎蕎已久,這一生必當愛她護她,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望先生和師母成全。”

  說完,手心微汗,也是有些緊張。

  見穆堯這般乾脆,反倒讓褚太師不知該如何接話,愣了片刻,見穆堯依舊身板挺直地跪在面前,眼神變得複雜,嘆口氣道:“你先起來……”

  穆堯聽到這裡眉頭皺了皺,他沒想到除了一個“好”還會有別的答案,心裡不由泛起嘀咕,並不應聲,抬頭看了過去。

  “前不久老夫進宮,陛下曾與我提過一事。”褚太師慢慢說道,“陛下有意替太子納蕎蕎為正妃。”

  “蕎蕎,太子……妃?”穆堯頓時愣住,呆呆道。

  “正是此意。”

  “先生!此事,殿下可知曉?”以殿下對他的了解,必不會奪人所愛。

  “太子並未反對。”褚太師深深看了他一眼。

  “……”

  穆堯只是沉默了一瞬,並沒有再多問什麼。就在褚太師心裡微嘆,準備安慰他幾句時,忽見他重新抬起了頭,雙眸黑亮深邃,充滿希冀,在這樣的注視下讓人不忍拒絕。

  “先生,陛下和殿下那裡我去說。請先生給我一個機會,無論如何,對於蕎蕎,我是不會放棄的。”

  “你是認真的?哪怕有違皇命?”

  “是。”穆堯正色道,頓了頓,又蹙眉提高了聲音,“我們都是先生的弟子,您不能因為殿下的身份就厚此失彼!”

  “渾小子!老夫何時沒向著你過?!”褚太師氣的吹了鬍子,瞪眼道。見穆堯笑了,才意識到自己又被他給激了,恨恨地別過了臉去。

  這個小子,都長這麼大了,還動不動就愛跟他抬槓!

  記得在他們小時候,有次罰太子抄了一遍書,讓他抄兩遍,他就不服氣地跟自己講道理:“先生,學問面前無高下,您不能因為殿下的身份就區別對待!”

  他是這麼教育的:“太子為君,你為臣。作臣子的就當勞思逾君,辛體逾君,此乃輔君之道。”

  年幼的穆堯想了想,咧嘴對著太子笑到:“那好吧!抄兩遍就兩遍,等殿下今後登基了,我就要做大將軍,替殿下守一輩子的疆土!”

  太子文氣彬彬地眯著眼道:“你是我的兄弟,我們定當同進共退。先生,孤也要陪阿堯一起抄兩遍書。”

  ……

  “多謝先生。”穆堯帶笑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

  褚太師白了他一眼:“哼,還跪著給誰看?起來罷!”

  穆堯淡笑著站起身來,又上前去添了茶,退後兩步道:“如果先生沒別的事了,弟子先告退。”

  “快點走!別在我面前礙眼。”見穆堯轉身了,又忍不住吼道,“天晚了!別有事沒事往蕎蕎那兒跑,給我注意點影響!”

  穆堯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大步離去了。

  ***

  待褚蕎悠悠醒來,睜眼看著熟悉的床頭雕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在意識朦朧期間,她真切體會到了游離在生死邊緣的恐懼,許多次她都覺得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但總有那麼一股勁拉扯著她,將她從死亡邊緣又給拖了回來。

  “系統……我是活過來了吧?”

  系統球的光屏閃爍兩下,現出四個字:任務獎勵。

  “……”褚蕎想起來了,在柳長戟生辰會的必做任務完成後,有一個犯病時痛感減輕10%的獎勵,看來是這細微的力量在關鍵的時候讓她撿回了一條命。

  醒來後,褚蕎好生享受了一把病號待遇。整日不是躺在床上睡覺,就是躺在院子裡曬太陽,一勾手指想要什麼都有人送到手邊,簡直不要太皇帝。

  不過,更令她發指的還是穆堯的態度。

  他就好像不知突然吃錯了什麼藥,平日裡只要一有功夫就賴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端茶倒水夾菜盛湯……恨不得乾脆餵到她嘴裡,活生生一副任勞任怨的忠僕模樣。

  褚蕎嫌棄地趕過他許多次,可這人的厚臉皮程度每每都能刷新她的下限。

  有次褚蕎實在悶的無聊,穆堯就乖乖背對著她蹲了下來。

  “你幹嘛?”褚蕎瞪眼。

  “上來呀,背你四處遛遛。”

  “想得美啊!大白天讓你背著成何體統?”

  “怎麼,小時候你哭著要騎大馬,現在主動讓你騎還不樂意了?”穆堯無辜地眨眨眼。

  褚蕎一梗:“那能一樣嗎?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長大了怎能讓人隨便背著?”

  “你也只會讓我背著,算不得隨便。再說這是在家裡,關上門別人誰知道?”

  褚蕎說不過他,還沒等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一個閃身已經到了那寬厚的背上,腳下離地,驚呼一聲,急忙伸出胳膊攬住了他的脖子。

  “這位小姐可坐穩了?在下乃多年的老車夫,駕起馬來快的自己都害怕。”穆堯壓低了嗓音,故作滄桑抑揚頓挫道。

  褚蕎被逗的“噗嗤”笑了出來,大力拍了他的背,惡狠狠回到:“好啊,你若跑的根本不快,小心本小姐罰你!”

  “小的遵命。”穆堯說著,腳下便動了起來,先是一般的速度,讓褚蕎適應一下,漸漸的便用上了內力,跑起來虎虎生風。

  “呀,你看著點兒前面!”眼見就要撞到石桌,褚蕎急的狂拍他的肩膀,誰知這人不但不減速,反而步伐跨大,腳下點地,在離桌子幾公分前躍起,背著她輕巧地從上面越過。又借力點了下後面的石凳,瀟灑地轉了個圈,褚蕎只覺天旋地轉,四周的景物飛快地變換,長發和裙擺再空中微盪,終於在幾米遠處悠悠地落了下來。

  “到地點了,不知小姐對在下的駕車技術可還滿意?如果還想來,只需再付一半車費便可立即跑個回程。”

  褚蕎驚魂未定,聽著這人又開始胡扯,哭笑不得地伸手去掐他脖子,惹來陣陣低笑。

  “蕎蕎,等你身子再好一些,我帶你去西郊馬場騎馬。”

  “誰稀罕你的馬,要去我也和長纓一起去。”

  “將軍府的要比太傅府的好上許多。”

  “長纓要比你好上許多!”

  “你們在鬧什麼?!穆堯,把蕎蕎給我放下來!”就在穆堯一邊躲著粉拳,一邊背著她到處躥時,忽聽院門口傳來一聲咆哮,轉臉一看正見褚太師和太師夫人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

  腳步立馬頓住,乖乖把人放了下來,垂下頭,一副認錯的模樣。

  “……”褚太師被他這沒臉沒皮的架勢鬧的說不出話來,轉臉對夫人道,“你看他這樣,還不快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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