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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孫蝶的質問,床上那人非但沒起來,反而往裡縮了縮,雙臂環胸,弓身躺著,語氣冷淡道:“出去。”

  出去?孫蝶滿臉莫名其妙,這裡是華山,這裡是她的房間,他居然讓她出去!?

  這個驚訝剛剛結束,孫蝶又陷入另一個慌亂中,因為她聽出了這個人的聲音。

  是白夜。

  他竟然回來的這麼快?昨天剛剛抱著前女友離開,今天晚上就回來了?

  孫蝶的聲音冷了下來:“白神醫此話怎講,這裡是小女子的閨房,要走也該是白神醫走。”

  白夜似乎沒聽到她的話,語氣稍稍有些轉變,飄飄渺渺,似是而非:“出去。我讓你出去。”

  孫蝶覺得自己真是弱智了,居然和無賴吵架,還一直重複同樣的話,她怒極反笑,走到一邊掌了燈,從衣櫃中取出一個長條盒子,將躺在裡面的寶劍拿了出來。

  “白神醫當真不要臉,呆在別人家裡睡著別人的床卻叫別人出去,你真當華山派是軟柿子,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麼?”

  拔劍出鞘,寒光凜冽,劍尖直指白夜脊背,連孫蝶都被寶劍的寒氣煞到了,可白夜卻仍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這是他送她那把劍,她一直好好的保管著,她仍然記得他送她劍那天說過,他會助她恢復武功。可現在想來,再沒可能了。而且即便他仍願意那麼做,她也不會答應了。

  “我只說一遍,你現在立刻離開,我就當沒見過你。”孫蝶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冰冷,言語卻比目光更冷。

  白夜紋絲不動,對她的話置若未聞。

  孫蝶咬了咬下唇,冷笑一聲揮劍朝他後背刺去,直到那劍尖抵住他的白衣,他仍舊一動不動,仿佛不相信她會真的將這一劍刺下去。

  其實白夜想的也是對的,若是換了以前,孫蝶斷捨不得刺下這一劍,但今日不同了,今天的孫蝶早已不是過去的孫蝶了。

  那把劍很快刺入了白夜的後背。

  “朴”的一聲,雖刺入不深,卻流血不斷。

  這是一柄古劍,幾十年從未出鞘的古劍。它殺氣極重,幾十年沒見過血,一旦刺入皮膚,絕對是皮開肉綻。

  孫蝶的手抖了一下,鬆開了劍柄,那把劍就那樣懸在了白夜身上。

  ……可他依舊紋絲不動,仿佛被劍刺入體內的人不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

  053

  孫蝶慌了,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生在紅旗下長在新社會的良民,孫蝶慌了。

  望著白夜一身雪衣被鮮血殷得越來越紅,她眼神無措地四處亂看,退後好幾步故作鎮定道:“……是你自己不對在先,我刺你這一劍並沒有錯。”說完,小心翼翼地將視線移到白夜身上,可對方的反應卻讓她有些失望。

  最讓人難過的不是在你表決態度後對方的歡喜或者怒罵,而是他……完全漠視。

  白夜依舊紋絲不動地躺在床上,渾身上下竟毫無半點生氣,沉默得仿若一尊沒有生命的玉雕。

  孫蝶恨白夜,這無可厚非,愛之深恨之切,她恨白夜恨到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地步。

  但她並不希望他死。

  令一個對不起自己的男人最痛苦的並非是取他性命,而是讓他看著自己幸福,卻觸碰不得。

  孫蝶漸漸平靜了下來,沉吟了會,緩緩道:“你是神醫,你的傷勢我想你自己可以處理得很好。”

  回答她的依舊是無邊的沉默。

  孫蝶維持著那副鎮定的表情,繼續道:“如果白神醫再不走,我只能找華山派眾位弟子將白神醫請出去了。”

  其實孫蝶說這句話並沒抱多大希望,她依舊覺得照著白夜的性格肯定仍不會理她。但她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床上那個人,緩緩翻身端坐到了床邊,手起劍落,面對著牆面的背上血如泉涌。他將拔出來的劍輕輕放到一邊,細微動作間黑髮順著肩膀滑落,室內溫柔昏暗的燭火為他周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你……”慢慢開口,竟是有些沙啞。

  孫蝶安靜地等待他的下文,卻遲遲不見他再開口。她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他,可他卻眼神頹敗地掃了她一眼,轉而將目光停在了別處,嘴唇愈來愈白。

  “白神醫既然醒了,那就請吧。”孫蝶側身讓開了路,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白夜身形僵硬,臉色比唇色還要白,玄黑的雙眸緩慢且猶豫地看向孫蝶,嗓音似乎和孫蝶隔著幾個世紀般遙遠稀薄,細細品味間,似乎還帶著一股落寞:“我會解決。”

  孫蝶聞言一怔,雙眼完成月牙,淺淺笑道:“解決什麼?白神醫真是越來越深奧了,您這話小女子有些聽不懂啊。”

  白夜背後的劍傷似乎很嚴重,隨著他們的交談,他一身白衣已盡數鮮紅,如此一幕落在孫蝶心裡,令她不由自主心生不忍,下意識閃開了目光。

  “孩子……”白夜並未回答她上一個問題,而是用疑惑卻又壓抑的口氣轉移了話題。他額頭青筋若隱突起,向來綿長細膩的呼吸也紊亂沉重起來,連孫蝶都能聽得出他說出這兩個字時內心的掙扎。

  孫蝶本不願意回答他這個問題,但看他那副樣子卻忍不住勾起了一個頗含諷刺意味的微笑,報復似地說了兩個字:“沒了。”

  沒了。

  很淡很淡的語氣,卻讓白夜瞬間怔如玉雕,玄色瞳孔里沒有了任何焦距,空洞而無神。

  而也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小蝶,是我。”

  三聲有規律的叩門聲後,是洛凡生彬彬有禮的呼喚,他的語氣就仿佛他將這件事做過上萬次一樣駕輕就熟,這種微妙的感覺讓白夜臉色越發蒼白,濃密睫毛下一雙燦若寒星的黑眸瞬間失去了完完全全的光彩。

  孫蝶只愣了一下,便低聲對白夜道:“白神醫既然不走,那便請先避一避,小女子有事要與劍神商議。”

  白夜聞言,忽然笑了,閉上眼睛躺回床上,血染的白衣翩躚而起,帶著些血腥味。只聽他背對著她,鼻音有些重地淡淡說道:“我明白了。”

  孫蝶根本不敢再看白夜了,也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自從他從婚禮上抱著顏凌霜離開後,她一點都沒亂,她一直維持著堅強淡漠的形象,卻在面對他低迷頹敗的現狀時徹底崩潰。

  她慌亂地放下了床帳,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甚至連門外還站著洛凡生都不記得了。

  其實孫蝶變成這樣也有情可原,白夜在她心目中一向是個不苟言笑,冷情冷性,心思縝密,滴水不漏的人。他從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內心,即便有時對她的笑可以挑出點點真心來,卻也只是微微眯眼或是弧度極小的勾一下唇,除卻說話,她甚至連他的牙齒都很少看見。

  這樣一個活像是沒有感情的璧人身上突然出現了諸如壓抑、恐慌、頹靡、無措的情緒,這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小蝶?”

  屋內的孫蝶兀自陷入沉思,屋外的洛凡生卻不甘忍受被忽略,聽他那語氣,竟像是孫蝶再不出聲,他就要衝進來了。

  孫蝶吸了吸鼻子,眼角微涼,抬手抹了抹,竟然濕潤一片。她怔了一下,低聲道:“進來吧。”

  話音方落,門便開了,由此可見門外的人等得有多心急,只是不知道他急得是華山劍譜,還是擁有華山劍譜的那個人。

  一進門洛凡生就皺起了眉,目光如炬地望向了落著帳子的床畔,似不經意道:“怎麼一股血腥味?”

  “有嗎?”孫蝶若無其事地越過他將門關上,“哦,可能是最近華山上死的人太多,味道就重了些。”當然,也可能是你殺的人太多,才走到哪裡都覺得有血腥味。

  洛凡生當然聽得出孫蝶話裡有話,一時之間也不好再問,纖細修長的手指在黑衣上打著圈,思慮著說點什麼,卻發現孫蝶已經從柜子中取出了一個布包。

  “這是……”

  “華山劍譜。”孫蝶邊說邊將布包打開,裡面安靜地躺著一個陳舊的鐵盒子。

  洛凡生雙眼抑制不住地發亮,聲音越來越細:“華山劍譜就在盒子裡?”

  孫蝶略微頜首,忽然很惡趣味地想看看床上躺著的白夜此刻是一副什麼表情。若不是有了婚禮上那一出,這東西說不定已經在他手裡了。煮熟的鴨子卻飛了,白夜心裡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想到白夜不好受,孫蝶就很舒服,她端坐在椅子邊,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鐵盒,然後便在洛凡生饒有興趣的注視下囂張地將華山劍譜取了出來。

  與其說那是什麼劍譜,倒不如說一疊略顯陳舊的紙。

  細長白皙的手指將一疊舊紙一張張拿出來,孫蝶驚訝的發現前面七八張紙上竟然什麼都沒有。

  天書麼?孫蝶下意識去看洛凡生。

  洛凡生似乎不介意與孫蝶一同分享他多年來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東西,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她旁邊,身子與她挨得極近,幾乎貼在了一起。

  孫蝶不自在地向旁邊挪了挪,可洛凡生卻得寸進尺地跟著挪過去了些。

  “你……”孫蝶瞪著他,欲說什麼,卻被他打斷。

  洛凡生抿著嘴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再往下看看,孫掌門心思縝密,定然不會讓別人如此輕易地得到劍譜。”

  孫蝶眨了眨眼,壓制了半天才忍住了掀桌子走人的衝動,繼續翻動著盒子裡的舊紙,然後便見第十張舊紙拿開後,下面疊放著一張更大的紙,紙面泛黃,顯然存在的時間要比上面那些無字的紙久很多。

  孫蝶忽然停住了手,指尖微微顫抖。

  “後悔了?”洛凡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諱莫如深道。

  孫蝶面沉如水,停頓片刻便將最後那張紙取出展開,平鋪在桌面上。

  不出白夜所料,傳說中的華山劍譜果然不是什麼“劍譜”,那是一張畫得極為精緻細膩的地圖,一道道一條條標註的清清楚楚明明確確,看得孫蝶和洛凡生皆是神色不定。

  孫蝶還好,只是有些驚訝這究竟是什麼地圖,可洛凡生卻不一樣了。

  他眼神玩味,目不斜視地盯著紙面,嘴角上揚的弧度輕佻無比,白皙純淨的肌膚泛著陰柔的冷光,雖然是在笑著,卻感覺像是要把眼前的東西生吞活剝一般。

  “小蝶一定很好奇這是什麼地方的地圖吧?”他在問孫蝶,卻似乎不需要她回答,兀自道,“其實我知道,小蝶你怨恨我害死了你的父母,還重創了華山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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