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孫蝶眨眨眼,別開頭看著一處:“我並沒這麼說,是太子殿下自己這麼想。”

  洛凡生眼角彎著,嘴角卻沒了笑容,無可無不可道:“其實告訴你這些也無妨,你懂不懂,你的父母早在二十年前就該死?”

  孫蝶驚訝地看向洛凡生,滿面都寫著“我不相信”四個大字。

  “孫衍之在拜入華山派之前,曾是負責修建皇陵的官員,我朝自古以來便有規定,待皇陵建成,所有工匠都要陪葬與地下,以此永絕皇陵被盜之後患。”

  皇家之人自然尊貴無比,即便是死了也會風光大葬,他們生前就雄霸天下,死後定然也不容許有人污濁他們的人生,所以這個規定孫蝶打心底里理解,雖然這很殘忍。

  但是,理解不代表接受,而且當得知自己這個身體的父親便是當初負責修建皇陵的官員時,孫蝶忽然明白為什麼洛凡生這麼執著於“華山劍譜”,而華山派又為何招來如此滅門之禍了。

  “如你所想,那時我年紀尚小,孫衍之的夫人也剛剛懷了身孕,他不想白白葬送大好人生,便偷偷繪下了皇陵的地圖以做要挾,領著夫人逃出皇宮,找到如今已不在世的鬼手聖醫換了張臉,更名換姓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了下來。”

  略頓,洛凡生意味深長地對孫蝶細聲細氣道:“啊,忘了告訴你,鬼手聖醫便是百糙山莊的老莊主,天下第一神醫白夜的師父。”

  提到“白夜”兩個字,孫蝶本來就混亂的大腦忽然當機了,重啟之後莫名有些不安,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打開房門面無表情道:“太子殿下終於找回了地圖,想來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就不耽誤殿下的時間了。”

  “你不想知道更多的事嗎?”洛凡生問得閒適而自然,指尖輕輕點著桌面,一下一下,扣在孫蝶心弦之上。

  “我很清楚,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她總算明白什麼叫膽戰心驚了。

  “我怎麼捨得你死呢?”

  洛凡生曖昧的話語讓一直躺在床上屏息靜氣的白夜身體越發僵硬,連床帳都被他周身散發的寒意盪得微微飄動。

  孫蝶見了,連忙上前扯著洛凡生推到了門外,迅速關上門後,以背頂著門冷聲道:“夜已深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惹人非議,殿下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會放過白夜的,眯眼,美人們可千萬不要心軟才是啊。

  本來8點更新的,忘了設定時間了,到了單位發現沒更新還以為抽了,鬱悶……

  更鬱悶的事儘管評論伺服器依然很抽,可我明明盡職盡責回復了留言,卻一條都沒顯示……鬱悶……

  054

  洛凡生就這樣被趕了出去。

  深夜,陣陣冷風吹動他如墨黑衣,他整個人仿佛融入了夜色當中,除了那一雙散發著奇異色彩的鳳眸。

  尖俏的下巴微微昂起,他仰望著天空中那一輪明月,攥著手中不算太費力得來的皇陵地圖,心裡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如果早知道事情如此好辦,或許他就不用大費周章那麼多年。

  他步步為營,運籌帷幄,到頭來卻這麼簡單就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是不是說,有時候想太多也不是好事?

  洛凡生笑了笑,絕然轉身,衣袂輕揚,名貴的墨玉腰帶上綴著的碧色玉佩隨著他的動作飄來盪去,在夜色中漸漸失去了光彩。

  與此同時,洛凡生的身影也從華山上消失了。

  只是沒有人知道,這一去,僅僅是另外一個故事開始。

  劍指乾坤,朝堂之下,東宮之內,風雲驟起。

  *

  孫蝶站在房裡,望著平靜垂落的床帳,心裡盤旋著一個問題。

  死了沒有?

  她想問,卻沒問出口,她緩緩抬起手臂,深吸一口氣,將床帳拉開,白夜那血紅的白衫已經浸得有些發黑。

  心忍不住痛了一下,孫蝶麻木地將床帳掛好,朝前走近幾步,屏息去查看白夜是否還醒著。

  背光的黑暗處,白夜清俊的眉眼依舊明朗,黑睫長而卷翹,襯得本不精神的眼眸神采奕奕,泛著一層極為奢華的流光,美得仿若一幅畫卷。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緩緩轉過了身,空洞而無神的眼睛掠過她停在一處,一顰一舉皆極盡妍態,卻又死氣沉沉。

  他醒著,這個認知讓孫蝶稍稍放下了心。

  “你……”孫蝶開口,必是趕人,只是她還未來得及出聲,便覺唇上一涼,一根纖細白皙的手指印在了她的唇上,低頭望去,對上手指主人那一雙清湛明麗的黑眸,卻發現它竟蒙著一層霧氣,眼圈發紅,眼角似有水光閃動。

  白夜維持著這個姿勢,唇角微掀,睫毛顫動,清瘦的臉龐在昏暗燭光下有些模糊:“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這一切,想不到最後卻一敗塗地。”

  孫蝶別開頭後退好幾步,忽略唇上那若有似無的涼意,雖距離白夜幾米遠,卻仍感覺得到他投過來的那股壓抑掙扎的目光。

  “……我還是太年輕了。”他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

  孫蝶忽然笑了:“白神醫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太晚了嗎?”

  白夜聞言,沉默了許久,黑眸低垂,凝望著自己染血的雙手,鼻音更重,卻是答非所問:“我跟隨師父學醫時認識師妹,她入門最晚,我與其他幾位同門都讓著她些。雖我並不善言辭,心中對她也是極疼愛的。”

  孫蝶臉上瞬間沒了笑容:“白神醫想講故事也要看別人想不想聽吧!”語氣已是非常不客氣。

  白夜黑白分明的雙眸在某個瞬間是很溫柔的,但聽見這句話卻再次空洞起來,對著面前發呆了好一會,才接著說:“後來出師時,只有我和師妹活了下來。師父雲遊外出,便只剩我們相依為命。那時她對我極上心,處處體貼入微,我雖並未表示,暗自卻是將她放在心上的。”

  孫蝶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卻被人拉住了手。

  “能不能聽我說完?”白夜的手指在顫抖。

  孫蝶順著他的手臂朝上看去,他眼眸低垂,黑睫不自然地顫著,微抿著嘴唇,不敢看她。

  但不看歸不看,白夜卻始終是白夜,他扣著她手腕的指尖下意識滑向了她的脈門,孫蝶頓時明白了他想做什麼。

  翻轉手腕將手扯回,孫蝶面色比以往都要陰冷:“不能。”語畢,她本想走的。

  但是……

  白夜眼睛一眨,濃密的睫毛上便沾了些水珠。

  孫蝶渾身一震。

  他……哭了?

  極慢地收回自己被掙脫的手,白夜不堪地別開了頭,用一種孫蝶從未聽過的輕緩語氣淡淡地敘述著他和顏凌霜的過去:“我原以為,我不說,她定也能懂我的。卻不知,她不懂,一點也不懂。十四歲那年,她瞞著我和師父與病人私奔,不久後便被那人拋棄,流落江湖。我只道她年紀小,不諳世事,容易被男人所騙,所以向師父求了情,將她接回了百糙山莊。”

  白夜嘴角漸漸彎曲,頗為自嘲地道:“我以為這種事一次便夠了,卻不想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孫蝶莫名其妙地看著白夜,完全無法理解他是用一種怎樣的心情來向她敘述這些事的。畢竟這些事關乎到百糙山莊和他作為男人的臉面,不是嗎?

  她忽然想起她初到靈秀坊時顏凌霜說過的一句話:“若我以前有嫂嫂這份自信,或許我便不用一生都守在這個山谷里了。”

  “我從未表露過自己的內心,她的行為也讓我知道,我與她並不相配。”白夜緩緩躺在了床上,由於失血過多,他的臉色幾乎白得透明,“但她畢竟是我的師妹,我可以救得了她一次兩次,卻救不了她第三次。所以後來……師父去世時,命她服下毒藥,今生不得出靈秀坊,我也並未阻撓。”

  孫蝶嘴角一勾,有些嘲弄地看著白夜:“說完了?”

  白夜淡淡地笑了一下,曇花一現後緩緩道:“但我發現我錯了。”

  這話題轉得有點太快了,孫蝶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白夜將頭側向她,面沉如水:“我原以為那便是男女之情,可後來我又發現,其實,我也不懂。”

  孫蝶被他這樣看著,渾身不自在起來,閃了閃身發現他沒有移開目光的意思,乾脆坦然地和他對視:“這些事似乎和我無關吧。”

  白夜轉回頭,無力地躺在床上,緩緩閉上了眼。

  孫蝶沒有錯過他眼角那一抹水珠滑落的瞬間。

  “小蝶,我白夜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今生卻只將一個女人真正放在了心上,你以為是誰?”

  看著他兩片蒼白的薄唇,聽著他令人不能鎮定的話,孫蝶心裡五味陳雜。

  “世人皆道我無情,從未有人靠得我那麼近,即便是師妹也對我存有畏懼,只有你,似乎永遠不會受傷,永遠都留在我身邊。”淺淺的笑聲從白夜口中傳出,他的雙眼依舊閉著,雙手緊緊握著拳,似乎隱忍著極大的痛苦,“雖你一開始接近我目的不純,但我也清楚你後來的真心。若我說其實我也是喜歡你的,只是一直不敢承認,你仍不會原諒我,是麼?”

  隨著他話音落下,不知何處刮來一陣風,吹滅了房內的燭火。

  黑暗中,孫蝶看不見白夜的面孔,他的聲音卻因此越發清楚起來,一字一句湧上她的心頭,那麼深刻,那麼直接,將她的心房填得滿滿的,卻無法抹平那裡的稜角。

  有些事一旦發生,永遠都會是一個結,解開後的失落,沒人能懂。

  也許孫蝶就是個軟弱的人,她無法在被沉重傷害一次後再次接受那個人,至少不是立刻。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對人處事,就是為了避免受傷的可能。

  而她愛他,早註定,這是她的劫難。

  許久得不到孫蝶的回答,白夜默默地坐起了身,他的行動十分緩慢,驀然睜開了雙眼,準確地定在孫蝶的位置。

  黑暗中,他低聲道:“其實若非我一再避讓,師妹也不會再三走上錯路,若非我猶豫不決,她也不會出谷找上華山,而你也不會因我而受傷,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太過高估自己。”

  略頓,白夜的聲音竟含著笑意,只是那笑意中鼻音很重,寒冷如墜入冰窟:“我始終把你對我的依從想得太過理所當然,如今我為了師妹的生死棄你於天下人面前而不顧,不曾設想到你會面對何種尷尬的境遇,實是罪該萬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