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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就忘,以為是作夢,沒想到竟是真的,現在債主已來要求履行,也只能叫苦,裝不得傻。

  “幾時能結束?”

  “下午四點。”這只是預計時間。

  “得,你五點趕到使行。在重陽路歌德西餐廳,記得穿正式一點的西裝……”

  “媽,我不想去。”

  “什麼?”

  “趁早,你替我推了這件事。”

  “承信!”

  “我……”

  “你什麼?你秋桂姨都已經跟對方約好了,怎麼能推?你想讓媽丟臉啊?”

  “當然不是……”

  “還是你已經交了女朋友?”

  “沒有……”

  “那還說什麼不?承信,男大當婚,媽老了”

  我嘆了嘆:“好吧好吧,隨你安排。”

  媽的年齡比我大,所以她照慣例勝了這一局,滿意地掛了電話。

  周六下午,來聽講座的人意外的多。

  聽眾反應十分熱烈,問了許多問題,不得不延長時間,直至結束後,仍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主辦單位邀我餐敘,我本欲答應,猛然想起答應老媽的事,驚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幾點鐘?”

  “四點五十分。”一位主辦單位的小姐道。

  大糟“真抱歉,我待會有事,必須馬上離開。”要是晚到鐵被媽剝皮。

  匆匆離開會館,外頭昏暗暗的一片,雨水大珠小珠。原來在演講期間,已經開始下起雨來。

  我出門時天氣尚佳,教師會館離教師宿舍頗近,便散步而來,沒帶傘,沒想到會變天。

  雨勢頗大,我站在騎樓下,憂慮不已。

  “陸教授,請用這把傘。”有人追了出來,拿了一把傘給我。“教授要往哪,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我接過傘,感激地道:“謝謝,有傘就夠了。”

  “那……請慢走。”

  我打開黑傘,匆忙走入雨中的街道。

  路上行人搶著招計程車坐,一輛輛黃色車身的計程車都載有乘客。我瞧見一輛計程車遠遠地開過來,連忙招手,車在面前停下,我收傘鑽進後車座里,一坐進去,才發現裡面已有乘客。

  一個女人。

  一張笑臉衝著我來。“快進來呀,雨要把你打濕了。”

  我像被催眠般地坐進車裡。

  “下雨天計程車很不好等吧?”

  我答應了聲。

  “你到哪裡?”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說:“我去相親。”

  她哧哧地笑出聲。

  司機回頭問:“到哪裡相親?”

  我猛然清醒,羞愧地道:“重陽路歌德西餐廳。”

  只聽得她說:“老王,先送他過去。”

  “沒問題。”司機說。

  聽她的口吻,像是與這司機認識。我連忙道:“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她瞅我一眼。“我路程遠,當然先送你。”

  “可是……”我看著她的眼,一股熟悉感襲上心頭,不由得道:“多謝幫忙。”

  像這樣的人必定不拘小節,若一直推卻,反而不上道,只得屆時多說幾聲“多謝”

  一條手巾遞到面前,我抬起頭。

  “你頭髮有些濕,擦一擦吧。”

  “謝謝。”我接過手巾,隨意地擦了擦。

  車子穿梭在車陣里,她轉過臉去看著窗外,也許是在看雨,這女子全身散發著自信成熟的魅力,我悄悄打量起她。

  她剪了一頭短髮,髮絲全塞在耳後,耳垂上夾著兩隻珍珠耳環,臉上略施淡妝,身上穿著一襲剪裁合宜的套裝,彎曲的雙膝上平放著一個黑色方袋,我猜那裡頭裝著一台手提電腦。

  她看起來精明幹練,不容人小覷。

  她突然轉過頭來,對著我笑,我腦海里隱約浮起另一朵久違的笑容。

  “電話。”她開口。

  “呃?”

  “你的電話在響。”

  我頓時明白她的意思。我的手機在響

  我垂下頭翻找。上次回家,媽將這隻機子交給我用,吩咐我今天一定要帶出門,免得她找不到我的人。像追蹤器一樣。

  按下通話鍵,老媽的聲音清楚地傳出來。

  “承信,你人在哪?大家都到了,就剩你一個大牌不來,你要急死我?”

  聲音之清晰傳遍車廂,我有些尷尬。“我已在路上,待會就到。”

  “好啦好啦,你快過來就是,我先幫你撐一撐場面。”

  結束通話,抬起頭,怕她多心,不知會怎麼看待我,卻發現她根本沒有在注意我,我鬆了口氣。

  見她回過頭來,我立刻正襟危坐。

  陸承信幾時這麼緊張過?即使面對千人,也能侃侃而談自己的專業知識,如今只是面對一名不相識的女子,我是哪根筋出了問題?我不禁失笑。

  “現在的通訊設備很方便哪。”她說。我注意到她也帶著手機。

  “的確。”我說。路上常看見人手一隻行動電話,邊走路邊通話,這已成為台灣大城市的人文景觀之一。

  我才說完,她的機子就響起。

  她接聽,談了幾句便結束。

  抬頭時她自嘲的笑了笑,說:“本來是為了方便而製造的產品,到頭來卻像把鎖一樣,把人鎖住,讓人一點自由都沒有,想躲起來除非先把電話丟掉,不然誰都找得到你。”

  “可以關機。”我說。

  她又笑,“除非想丟了兩億元的生意。”指著自己道:“錢奴一個啊。哪天不用當錢奴,再來考慮隱居。”

  司機老王插話道:“做人要實在,想那麼多。”

  “是是是,受教了。”她說。

  好有趣的一位小姐。像一個人。

  究竟像誰呢?

  且不管像誰,待我下了車,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

  來往過多少女子,無一能使我產生像對她這樣的好感。然而今日相遇,只是萍水相逢。

  我悶悶地想。

  “先生,到了。”老王粗嘎的聲音穿過我耳膜。

  到了!

  老王把車停在餐廳大門前,我抬起頭往外看,看見餐廳的招牌。

  是真的到了。

  我連忙掏出皮夾,要付車資,一隻藕白的手按住了我。

  “不用了,我付。”她說。

  我搖頭:“這怎麼行?”

  她豎起劍眉,瞠目瞪我。“何需計較那麼多?”

  “那麼讓我來付這趟車資。”我堅持。

  “不必這麼固執。”

  “我不能占你便宜。”亦從無占人便宜的經驗。

  我掏出一張千元鈔票,遞向前座。

  誰知老王不收。他道:“先生你把錢收起來,楊小姐包我這趟車是算月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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