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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是:輪不到我付款?

  “那麼,我應該把錢付給你。”我把千元轉遞給她。

  她抿起唇。“沒見過這么正經八百的人,好吧,你要給,我們就來算清楚。”

  她拿出手機,按到計算機功能,喃喃到:“計程車起跳價八十……老王,從他上車到下車總共開了幾公里?”

  老王答:“大概五公里左右。”

  她一一清算,“OK,三百五十公尺跳表五元,五公里是七十元,加上起跳半價四十,總共一百一十元新台幣你有小額一點的鈔票嗎?我沒有零錢可以找給你。”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做,一時錢愕,只得從皮夾里掏出足一百一十給她。

  她收下。“好了,這下誰也不欠誰,請下車,我趕著開會。”

  我不禁問:“還有機會見到你嗎?”

  她冷笑。“你又不欠我什麼,見我做啥?”

  我一怔,後悔剛才為何要堅持付車資。如她所說,誰也不欠誰,更沒有見面的理由。

  “下車吧,你要相親不是?祝你好運。”

  我下了車,目送黃色車影消失在視線外,一股失落湧上心頭。我們不相識,別後難再相見。

  像我這樣一個男人,說好聽點,是正經八百、是老實;說難聽點,便叫作無趣、不識好歹,任何眼睛雪亮的女人都不會選擇我。

  我突然有些憎惡起自己。

  “承信,你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快進來呀。”媽出現在門口,見到我,拉著我進餐廳。

  我無“相”人,亦無被“相”的興致,態度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女方的家長坐在女兒兩旁,秋桂姨殷勤的在一旁招呼,媽則在我身旁拼命捏我大腿,要我說話,我佯作不懂她的暗示。

  上菜之前,女方問了我一連串問題。

  “聽說陸先生最大學副教授?”

  “是。”

  “不知研究什麼?”

  “社會人文科學。”

  女方低呼一聲。“啊,你專長社會福利嗎?”

  “亦有涉獵,但我較常做文化調查。”

  “當大學教授,空閒很多吧?”

  “不,大多時候相當忙碌。”

  “都忙些什麼?”

  “教學便占去大多時間,剩餘時間用來進修及主持研究計畫。”

  “那麼你願意花時間在照顧家庭上嗎?”

  “當然,不過家中只有家母一人,她向來自得其樂。”我故意忽略“未來”的家庭。

  “那麼如果你結婚了,你會疼惜你太太嗎?”

  “會,但那是以後的事。”我想我已表現得很明白。

  這時上菜,女方終於停止詢問。

  我遂埋頭苦吃。

  這一頓飯吃得很痛苦,時間偏過得緩慢如龜。

  在晚上九點半左右結束,雙方交換了聯絡方式,然後揮別。

  媽為我的表現感到不悅,念了我幾句,和秋桂姨相偕回家。

  夜裡,雨停了。我回到教員宿舍,打開電腦,又繼續趕我那份研究計畫。

  我這種人活該光棍一輩子。

  接下來幾天,我把自己關在研究室里趕論文,日復一日。

  計畫做完了便又接一份,仿佛永無結束的一天。

  昨日熬夜直至天將亮,才不知不覺趴在書堆里睡去。

  不知幾點鐘,電話鈴聲響翻了天,我揉著眉頭,拿起話筒。

  “喂,承信,是媽。”

  她聲音聽起來很興奮,中了六合彩嗎?“媽,什麼事?”

  “你秋桂姨打電話來”

  又是秋桂姨。我一聽此名,心情便冷淡三分。想來總不出“那些”事。

  媽續道:“她說那天跟你相親的那位何小姐對你印象很好,你加把勁啊,把她追到手……”

  果然。

  追到手?我對她半點印象都沒有,還追什麼?此事我興致缺缺,聽著母親天馬行空,天花亂墜,電話這頭我大打呵欠。

  “承信,你有沒有在聽?”

  我勉強振作起來。“有。”

  “好,那你這禮拜周末有沒有空?”

  “沒”

  “不要跟我說你沒空。”

  “究竟什麼事?”

  “打鐵要趁熱。”

  “嗯。”聽過這句話。

  “現在女孩子多主動啊,真大方,何小姐約你去看戲,國家劇院的票。”

  我不吭聲,總算弄懂媽想說些什麼。

  “承信,你不會拒絕吧!媽可是盼一個媳婦盼好久了。”

  “何必誤人誤己?”我說。

  “什麼誤人誤己?”媽大發雷霆,又循循善誘、恩威並施。“何小姐脾氣好,又溫柔,這樣的女孩子很不容易找了,你還挑什麼?”

  “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同桌吃過一頓飯,我連她是圓是扁都沒有看仔細。

  母親大人大怒。“廢話,你那天光顧著吃飯!”

  “我餓。”我說。但心知這亦只是藉口。

  一個人心若不在,對什麼事都不會有感覺。我會如此,也許與那天在計程車裡遇見的那名女子有關,她色彩太鮮明,令人難忘。

  明知我攀不起這等人,卻又無法別開眼光去看其他女孩子。

  像雙喜對了,那女子像楊雙喜,極像!

  記憶中的雙喜仍是個高中女生的模樣,白衣、黑裙,清純得像鄰家女孩。我很難將她們劃上等號但畢竟已經十年不見,十年夠久了,可以改變許多事!年輕的女孩會變得成熟。

  有可能嗎?她會是雙喜?

  畢業時的紀念冊子沒有放在身邊,無法立即拿出來對照。

  但這島太小,城市太擁擠,而雙喜並末出國,以那樣的一種方式遇見她並非沒有可能。

  若是她、若是她的話,我但她已忘了我,那天洵美在電話里才說過,她不記得陸承信這個名字……

  我冷靜下來。

  “承信、承信,你有沒有在聽?”話筒里尖銳的聲音將我喚醒。

  我道:“媽,我回家一趟,就今天。”

  我回家找畢業紀念冊。

  厚厚一本冊子一直放在書架上,大學後便很少回家的緣故,一牆書籍乏人照顧,都蒙了一層灰塵。

  白色的封底已被歲月染黃。我抖掉上頭的灰,翻到第十三班。

  立即的,找到楊雙喜的畢業照。

  照片中的少女劍眉星目,眉宇間似有一股永不妥協的剛強。我知道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但她開朗活潑,沒有人能像她永達那麼樂觀的看待生活中的喜劇與悲劇。啊,這眉目、這輪廓,分明是車中那名女子的過去式版。她們是那樣的相像,如今想起,似乎連說話口吻都頗為雷同。

  她是楊雙喜。要不,她也是一名極似楊雙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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