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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遊艇時,我本以為是租來的,想想不對,他駕駛技術極熟練,對待這船像對待自己的財產似的自在。

  我問:“酒吧生意這麼好,買得起私人遊艇?”這種船,在台灣似乎尚不流行。太招搖。

  他逕是笑,不否認也不承認。

  疑心在看見成群的鯨豚時被我拋得一乾二淨。我抱著他又跳又叫,活像劉姥姥入大觀園,一副老土。

  “喔,雙喜,你真可愛。”他圈摟住我,不住地吻我、吻,直到我忘記了鯨魚、忘記了海洋,眼中只剩下他。

  “康洋,我們永遠留在這裡永遠不要回去。”

  這裡是人間的失樂園,在這個地方,可以不計較誰愛得多,誰愛得少?可以不管未來如何,甚至可以不問彼此的名。我真願意相信愛情在這裡能夠直到永遠。他笑而不答,一雙眼盛著足以將我溺斃的滿滿愛意。

  我閉著眼,趴在他身上,享受著海風與陽光。

  舒服地嘆了口氣,我呢喃:“康洋,我已很滿足,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很多人一輩子連愛是什麼也不知道。曾經深愛過,已經足夠。

  收假回來,我迅速進入平時備戰狀態,一切運作恢復正常,上司直呼“萬幸”。

  “楊小姐,請看這個。”曉君拿著一本雜誌出現,翻開其中一頁。

  我瞥了一眼上頭的俊男美女,笑問:“曉君,你想告訴我什麼?”

  “康洋不只是酒吧的老闆,他是冠亞集團的少東,前不久已和環球金融的千金訂婚,婚期就在下禮拜。”曉君怕傷了我,含蓄地道:“楊小姐,衷心希望你們只是朋友之交。”她近在我身側,我一切活動都瞞不了她。

  “如果我說不是呢?”我與康洋,不單單只是朋友。

  “早日忘了他。”曉君勸我。

  我搖頭。“不可能,回憶太美好,忘記多可惜。”

  曉君急了。“但是他騙你……”

  我道:“他沒騙我。”

  她悲憤有加。“我替你不值啊。”

  我仍是搖頭。“我覺得很值得。”

  “值得?”曉君怪聲道。

  我笑道:“是的,很值得。”我們有過的一切十分美好,在最美麗時結束,是愛情最好的結局。

  我談了一場美麗的戀情,感覺非常滿足。像是找到過一雙合適的鞋,穿它去看電影。雖然這雙鞋壞了、舊了,但美好的回憶依然不褪色。曉君呆住。

  她不懂,我知道。

  但無所謂,這原不關她的事,她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那麼,後來呢?

  這麼美的一場戀情卻不能有所結果,看在許多人眼中,都深感抱憾。

  我不知道故事是怎麼流傳出去的,每回有人聽到這裡,便來追問我“後來怎麼樣了?”

  或者更有多事者,不甘心“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硬要替它添上一個結尾,內容大要無非是

  康公子拋下億萬家產及未婚妻,為追求真愛,與本人私奔結婚,生下一堆娃娃,最後終於得到康家諒解,重回豪門,一家人重此過著幸福怏樂的日子。

  多無趣!我回以冷笑。

  後來怎麼樣了,干卿何事?

  警告諸位別企圖用番茄丟我,否則可有人會找你拼命喔。

  不信?

  好,有膽咱們試試。

  我拔嗓高喊:“陸承信快來人,有人要欺負你親愛的老婆!”

  第9章

  ♂承信:你是天上的星!

  假期回到家,親舊圍在客廳里搓牌,我將鞋脫在玄關,打算悄悄上樓,不想驚動牌桌上的人。

  媽眼尖,瞧見了我。

  “承信,你要何時才要讓媽抱孫?”

  “媽還年輕,不用急。”我忙應承。

  “承信,你中意什麼樣的女孩,姑媽替你牽個線如何?”

  “不敢煩勞,怕姑媽白忙。”我誠惶誠恐。

  “承信,你老大不小了。”

  “謝謝關照,我忙於研究,晚幾年成家也是好的。”我笑道。

  “承信,你是不是不打算結婚了?”

  我說:“怎麼會?大概是緣分還沒到吧。”

  “這孩子老實得不像話,都快三十了,不見有來往對象,真令人著急呀……”家人常這樣說。

  “不怕不怕,好酒沉瓮底嘛。”善心的鄰居說。

  愧不敢當,還是悄悄退到一邊,免得逢人再問起,讓人為我婚事操心。

  我陸承信不過是一名大學副教授,即使明年升了等,仍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聯考、甄試;助教、講師……一路走來,從讀書到就業,每一個步驟無不按照規矩。像我這樣的男人,街上一把捉,要將我這個人“推銷”出去,肯定要費一番大工程,勞民傷財,不如還是躲回研究室,整理未完成的研究計畫來得實際許多。其實我不真如他人說的那樣老實。旁人霧裡看花,總不比本人親自現身說法來得清楚。

  我不是沒有遇見過喜歡的女孩。

  曾有一個女孩子,笑起來時,兩頰露出一對小酒窩,煞是可愛,讓人瞧了心情愉快,沒有負擔。

  我看著看著,看了許久,不知不覺就喜歡上她的笑。

  時歷多年,我一直以為我忘了她,直到前陣子一個高中同學聯絡到我,提起她的事,我才發現原來我從不曾將她自記憶里抹除。

  多少年來,她的笑容就在腦海中伴著我,日日夜夜。

  這女孩有個好名,她叫雙喜。

  雙喜臨門,喜氣洋洋的,當時班上同學多如此叫她。

  那時她坐在我斜前方一個座位,愛靠著窗,上課時常不專心,功課卻名列前茅。

  時常自書本中抬起頭,靜靜看著她秀美的側臉,恍恍惚惚宛如過了一世紀,又宛如方一覺曉,時間飛快。

  她撐著肘時,像羅丹所塑的沉思者。

  一張臉宜喜宜嗔,但笑的時候多,怒的時候極少,我不記得她有過什麼悲戚的神色。她生性大方開朗,令人印象深刻。

  回憶一被勾起,才知道原來記她那麼深,記得她當年一顰一笑,記得她當年青春如花。

  我深深切切記得她,但她已忘了我。

  “承信,星期六的事,別忘了。”媽打電話到我研究室。

  我滿腦空白。“星期六……什麼事?”

  “你秋桂姨替你作媒,不要跟我說你忘了。”

  有這回事?居然沒半點印象!

  翻到周六行事曆,我忙道:“媽,星期六不行,我有一場演講。”校外單位邀我在教師會館主講“社會大學與終身學習”。

  “演講?上回怎沒聽你說。”

  “你沒問啊。”

  上回我們母子倆聯絡是什麼時候?大抵是大半夜凌晨兩點,家中牌友散去,媽才打電話來擾眠也許就是那時與母親大人定下的不平等條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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