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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宴時候,李諭叫阿九坐到自己身邊,阿九還有點迷惑,不過還是走過去,李諭抱著他,讓他在自己身邊坐好。

  瑞兒還沒說什麼,妞兒先叫起來了:“我要坐父皇旁邊!”

  李諭向她笑了笑,道:“今天這個位置是阿九的。”

  妞兒撇撇嘴,李諭又說:“瑞兒,金妞,你們以後要聽阿九哥哥的話,因為他以後會是你們的太子哥哥。”

  他就這麼說了出來。

  眾人都是一頓,只有小孩子沒那麼多彎彎繞,既然父皇說了大哥會是太子,那大哥就該是太子。反正大哥本來就是老大,瑞兒和金妞說了好。

  馮皇后微微側過臉去,她差點哭出來。皇帝沒有提什麼時候正式冊封,但在宮中當著這麼多人說出來,只要不出什麼大紕漏,這事情就跑不掉了。她和馮家為了阿九,也得越發小心行事。

  又過了一月,烏南的雨季到了。

  蕭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左眼沒救回來,幾乎沒了目力,只能看到微弱的光。這段日子他都在努力適應用一隻眼睛看書寫字。

  那個烏南小宮女叫翡翠,因那段時間不少人中毒,軍醫缺少人手,才被派來幫人敷藥。她向蕭桓說起那日的事情,只說是因禍得福——因她原來是給宮妃們送飯的差事,因那天出了事,就叫她去打掃個小院子,等於是變相軟禁看管起來。不久之後就出了中毒的事情,大盛懷疑下毒的就是這些送飯的人,因此將他們都抓起來拷問。

  她算是逃過了一劫。這會兒蕭桓好得差不多了,要隨軍去往烏南腹地。而她也該去做雜役了。臨走時要給蕭桓磕個頭,蕭桓要拉她起來,一碰到她的胳膊,她就一僵。

  蕭桓縮回了手。

  翡翠便沒有磕頭,只問:“將軍,大盛會把我們這些人怎麼樣呢?”

  蕭桓道:“大盛仁慈,不會殺你們的。”

  翡翠便沒有說話。

  雨季一到,烏南就變得潮濕,連日下雨,許多原本乾燥的地方變成了澤國。

  蕭從簡站在東華宮外,看著春季洋洋的柳花,想的是烏南的雨,他知道這場仗決不能再拖一年。

  他聽到皇帝的腳步聲。

  他轉身行禮:“陛下。”

  李諭問他:“丞相在想什麼?”

  他看出來蕭從簡的神色不簡單。

  蕭從簡說:“陛下,臣得去烏南了。”

  第57章

  李諭沒有多少驚訝之情。情勢如此,這是自然之事。再沒有比蕭從簡親自前去更令人放心的了。蕭從簡已經將戰局分析得很明了。李諭完全同意這個安排。

  此時春風淡盪,他看著眼前皇宮,能想像出並感受到這國土在他腳下正向四面八方無限延展。

  有句台詞,他早就想說說看了。

  “丞相,這就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可惜他不能說,因為這會兒是丞相要去為他打江山了。

  蕭從簡在科舉放榜之後走。這次科舉果然如很多人所料,是取進士人數最多的一年,一共有二十四人。

  宮中為新進士辦了賞花宴席。皇帝親自去了一會兒,與每個新進士都說了話,勉勵一番。

  方覃這會兒正躊躇滿志。幾個月前他還在為生計煩惱,這會兒他已經是等了龍門,展翅欲飛了。

  小和尚同他說過皇帝“仁慈和藹”。他現在看著皇帝,只覺得是個頗為明智的年輕人。仁慈還瞧不出來什麼,但說話確實和氣,且並不用鼻孔看人。他心生感慨,在鄉下地方橫行的小地主就自以為是土皇帝了,對周圍人呼來喝去。坐擁天下的天下之主,卻對他們這些官場新人滿面春風,和顏悅色。

  方覃心道,這位皇帝將來可不得了。他冷眼瞧著,二十幾位新進士,和皇帝說過話的好幾個已經快要匍匐在地就差山呼萬歲了。皇帝說說笑笑,開幾句玩笑,拍拍人的手背,就收攏了人心,這可真是厲害,與從前汝陽王的傳說真是判若兩人。

  “方廣廉!來!”皇帝呼了他的字,微笑著叫他近前說話。

  方覃一顆心都要蹦出來了,他開始有些明白了,這種能與皇帝親密交談的感覺,真是太他媽好了。尤其是這個皇帝還年輕英俊,態度和藹,仿佛在真心實意的與朋友交談。

  李諭將二十四位進士見了一輪。有幾個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很深。

  自從上次徐慨言闖了禍,李諭就把他踢了,不讓他再做皇子的老師。讓他在家賦閒幾個月後,皇帝還是不願意看到這個人,將他放到外地去了。比起他原來的前途來說,可以算是毀了。李諭不耗他個幾年甚至十年,是不會再讓他回京來的。

  有人挪了位置,自然就會有人填補上來。這批新進士雖然暫時還不能立刻就委以重任,但李諭已經看好幾個人了他大致有了譜。

  不過新進士的事情暫時還不用操心,越臨近蕭從簡離開的時候,他越是揪心。雖然蕭從簡一再向他保證,自己不會涉險。但李諭總覺得這話是蕭從簡說了哄他的——就算身邊全是護衛,只要去了烏南,哪有不危險的。

  但他這會兒也不能抱著蕭從簡的大腿不讓走了。事情已經全安排好了。蕭從簡一開始就做了萬全之策,哪怕他離開帝京,他也能保持和帝京朝中的聯繫,一切都會如常運轉。

  然而蕭從簡才走了十日,朝中就隱隱開始起波浪了。這一次是有人被查出來私吞糧糙,這人好巧不巧,還與丞相有些拐彎抹角的關係,算起來也算是丞相派。

  李諭心裡當然並不會把這事情怪罪到蕭從簡頭上,更不會認為蕭從簡在謀私。雖然揭發人一心想引導皇帝這麼想。

  李諭是煩透了。本來蕭從簡走了他就心中煩,蕭從簡剛一走,這些人就跳出來搞事,更叫他惱火。

  蕭從簡這時候還沒出國境,對朝中的事情很快就知道了,他給李諭寫了信,要李諭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一點小事,不用煩惱。

  李諭查了事情屬實,就把人一關了事。至於該如何判刑,等蕭從簡回來再說。更多的流言,他一概不理。

  李諭想起蕭從簡走的那天,他親自去送。他為蕭從簡送上一柄長劍,這柄劍是古劍,相傳高祖曾經用過。李諭將它借給了蕭從簡。

  “朕給你半年時間,半年,你一定要回來!”他看著蕭從簡說。

  蕭從簡接過劍,他收斂了所有的銳利,只是微笑著說:“陛下,六個月內,臣定回來。”

  李諭張了張口,他本想說若蕭從簡六個月內不回來,他就親自去烏南。但又怕這話說出來惹蕭從簡生氣,或讓他著急。終是沒有說。

  但蕭從簡似乎看出了什麼,他說:“六個月內,臣會回來,還會把烏南帶給陛下。”

  第58章

  蕭從簡走後,李諭一天要問二十幾遍軍報。

  蕭從簡寫來的信他每一封都要翻來覆去看,幾乎要將信紙看破。

  他已經適應了,沒有手機,沒有網絡的年代,千里迢迢的距離是真實的,能收到片言隻語都是如此寶貴。

  有那麼兩天,連續兩天,前線沒有任何消息。到了夜裡,李諭側躺在東華宮中的大床上,他弓著身子,聽著夜晚的大風呼啦啦地吹,咬緊了牙關,他後悔讓蕭從簡走了,他不該讓蕭從簡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他滿腦子只有這一件事,他明明不應該讓蕭從簡走的。

  到了凌晨時候軍報來了,他跳起來,差點自己把自己絆倒。

  然而日常任務還是要做下去。蕭從簡不在,有左右僕射輔佐他。文太傅也時常來指點下江山。李諭已經學會如何應付他了。

  之後有兩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都被他壓了下去。

  一次是何君達被人搞。何君達是個爆脾氣,到了京中之後並沒有變好,被人告發了用鞭子抽人,抽的還是個下官。

  何君達與皇帝一直不怎麼對付。因為是蕭從簡要調他回京,李諭才點的頭。這會兒被人提出來,也是個巧。

  李諭知道這些人搞何君達沖的是什麼。沖的無非就是蕭從簡。蕭從簡走後不到一個月,在他耳邊絮叨的人陸陸續續就多了起來。

  正所謂三人成虎。語言上的構陷,竊竊私語間的中傷,殺傷力是無比巨大的。積毀銷骨,眾口鑠金。哪怕是聖人,也可以被扭曲出無數黑點。

  何況蕭從簡還沒有封聖。於是李諭得以欣賞到“黑蕭從簡的一百萬種方式”,給他攢了不少樂子(怒氣值)。

  如果他從沒有認識過蕭從簡,只憑聽這些人描述蕭從簡,他一定會在心中拼出這樣一個形象:狂妄,自負到極點,目中無人。虛榮,刻薄,陰狠。專權,豺狼一樣無情。

  李諭知道,這些人就是要他一聽到蕭從簡的名字就到坐立不安的程度。

  然而事實是,他確實坐立不安過,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剛剛登上這個位置的時候坐立不安過。現在他已經知道這個遊戲該怎麼玩了。

  他將何君達的事情重重提起,輕輕放下。他斥責了何君達一通,但處罰很輕,沒有動何君達的位置。

  蕭從簡留下的人他是不會動的。這是一條底線,如果動了,蕭從簡回來必然會對他失望。

  第二件事是有關馮家。

  馮家最近安穩了不少。烏南之戰馮家又是捐錢又是捐物資,十分賣力。李諭要的就是他們多做事少說話,尤其別再對他指手畫腳。

  然而蕭從簡走後,馮家居然有子弟與丞相妻族之間起了糾紛,不過是點錢財地產上的糾紛。為此鬧得也不太好看。馮家指了丞相的妻族仗勢欺人。

  李諭對這事情也是很驚奇——馮家最大的心病就是立太子一事。在這件事情上,馮家可是少不得丞相的支持,事實上,蕭從簡在馮家最需要支持的時候確實支持了他們。

  現在丞相還沒失勢,只不過是在外領兵打仗而已,馮家就敢跳出來咬。李諭只有一個感想:什麼鬼?

  雖然馮家沒有直接咬丞相,但咬丞相的妻族和咬丞相沒太大區別。

  李諭對這件事情是裝糊塗。馮皇后是個軟弱的,阿九還小,馮家等於被他捏在手裡,他沒必要在這時候和馮家算帳。占地的事情而已,他要丞相妻族都割讓了給馮家。馮家明面上占了便宜,李諭轉頭過了兩天就賜了另一塊更好的地方給丞相妻族,以示安撫。

  李諭將蕭從簡走後的事情全部連起來想一想,想多了就明白了。馮家不會無緣無故去得罪丞相,這時候和文太傅的人站到一起,十有八九是有把柄在文太傅手裡,要不然沒必要趟這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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