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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朝廷無力,烏南國內早已是一團亂。雖毗鄰大盛,但烏南十分窮困。

  蕭桓跟隨部隊一起進入烏南國都。大盛軍隊軍紀嚴明,不許兵士擅自單獨行動,不許劫掠。不過這一路到烏南國都,其實並沒有值得劫掠的——到處都是骨瘦如柴的流民。反是大盛軍隊駐紮時候要嚴加巡邏守護自己的補給品,防敵防寇。

  蕭桓從未見過如此赤裸裸的悲慘和窮困,一路上不由心情沉重起來。到了烏南國都中,才見到些繁華的樣子。至於烏南王宮,則更是豪華舒適了。

  將宮中的俘虜關押起來之後,王宮就被大盛軍隊徵用了。蕭桓和另幾名將軍一起被分到一個宮殿暫住。

  李諭得知烏南國王逃走,國都已經被占據的時候,正是一大早,聽到這個消息,他差點打翻了洗臉盆。宮人紛紛跪拜賀喜。

  李諭開心地就差跳舞了,他手舞足蹈了道:“快快快,丞相在哪裡?丞相已經知道了嗎?”

  蕭從簡一來,李諭就拉住他的手:“烏南打下來了!”

  蕭從簡糾正他:“是烏南國都打下來了。”

  李諭笑著說:“是,朕太高興了。丞相,朕要怎麼賞你才好!”

  蕭從簡之前沒那麼多焦慮,這會兒也沒那麼多開心,他只是溫柔地笑了笑,說:“陛下,這才剛開始。等烏南整個平定了,臣再請陛下論功行賞。”

  他輕輕抽開皇帝握著的手,十分自然。

  李諭愣了一下:“怎麼,國都打下來了,還不夠好嗎?”

  蕭從簡搖搖頭:“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烏南國都中,許多大臣和富人被俘虜後,都在大盛軍隊那裡做了登記。大盛允許他們自贖,所謂自贖,就是簽下降書,並繳上大筆財產,就可恢復自由身,即便如此,也不可擅自離開國都。

  宮外的富人尚可自救。宮中的妃子和宮人就毫無辦法了。宮中許多人都是和王室有關,大盛將他們關押其中,暫作俘虜和人質。宮人則要繼續在宮中服侍。

  這天午後,蕭桓剛巡視過軍營回到宮中,他住的地方是個清淨地,忽然就聽從假山後面有幾聲嗚咽聲,小狗似的。很快就消失了。

  但他十分敏銳,手按在劍上,悄悄繞道假山後。就見一個尉官正趴在一個女子身上動作。蕭桓拔劍一劍就從他腋下刺穿。

  男人緩緩倒了下去。蕭桓看到一個女子,頭髮蓬亂,一雙烏黑眼睛裡全是淚水。

  第55章

  蕭桓轉過臉去,甩了甩劍上的鮮血。女子立刻用凌亂的裙子掩好身體,胡亂把腰帶紮好,掙扎著想站起來。但她受了傷,此刻渾身無力,用胳膊撐了兩次都沒能站起來。

  蕭桓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女子渾身僵硬向後縮去,但男人的力量她無法掙脫。蕭桓毫不費力就將她拽了起來。

  然後蕭桓鬆開了她的胳膊,問:“你叫什麼,在哪個宮做事?”他這才看清楚她的臉,眉眼都算柔和,眼下有顆小痣。

  女子不說話,沒有回答。蕭桓知道烏南宮中一切語言,禮儀都是效仿中原,她聽得懂。蕭桓沒有再問她。

  尉官還躺在地上呻吟,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軍中對jianyín的懲罰也是極刑,但總有極少數人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反正這些女子被侮辱了也不敢嚷出來。

  蕭桓並不為殺了他感覺難過。他只是有些意外自己出征以來殺的第一個人竟然並不是烏南人。

  事後他才知道他救下的女子是烏南宮中的宮女,做些雜役。這天在去給關押的宮妃送飯路上被人用了強。

  只是當天那個女子一句話都沒有說。蕭桓並不介意,她受了驚嚇,再說他也並不是要別人道謝才做這件事的。

  蕭從簡過了幾日也知道了這件事情。不過這件事在整個南征當中不過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沒有多少人在意。蕭從簡給蕭桓寫了信過去,裡面關於這件事情只提了一筆。

  李諭原以為占領了烏南國都之後就輕鬆了。畢竟國都都被打下來了,烏南還有什麼資本和大盛抗衡。

  然而事情並沒有如李諭期待發展。烏南國並沒有很快投降。或者說雖然國都已經降了,但因為國王流竄在外,外加烏南地方上的軍閥,除了國都以及與大盛接壤的這三分之一還算安定,其餘三分之二的地方已經一片混亂。

  李諭問蕭從簡:“丞相之前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嗎?”

  他案上一堆軍報。一邊是好消息——在烏南國都,除了極個別,全城的官員和富人都已經投降了,在國都及周邊中占有的物資,足夠供給全城和駐軍。

  另一邊是壞消息——烏南有三個地方已經自立了,加上烏南小國王身邊的武將聚集了一群人,一共就是四股勢力。烏南雖然國家貧弱,但地方上軍閥勢力卻很大,占有大量土地,人口,武裝私有,完全的國中國。現在這幾方勢力都在同時與大盛軍隊對峙,而且隱隱有圍住了國都的形勢。

  蕭從簡不得不給皇帝打氣:“陛下無須太過憂心。這個情形我之前就考慮到了。”

  他之前確實和李諭說過,國都打下來,才是個開始而已,事情沒那麼簡單。

  李諭決定相信他。因為他除了相信蕭從簡,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他聽了蕭從簡的分析也承認這時候形勢仍是大盛占上風。他只能放手讓蕭從簡去布局。畢竟這種時候他不能臨時喊停。誰這時候臨時喊停就不是男人——並不是這個理由。

  如果這時候臨時喊停,那就等於浪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前功盡棄。從此朝中武將恐怕都不會從心裡真正服他。

  但是如果這一戰持續到第三年,三年以上,那整個大盛就會被拖入泥沼。國家的行政都會圍繞烏南之戰,重徭重賦,對百姓的加征就不可避免。一兩年內,蕭從簡如果不拿下一個決定性的勝利,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但李諭想,他知道的事情蕭從簡都會知道。他想到的時候,蕭從簡應該早已都考慮過。

  他也想過乾脆什麼都不考慮,全部扔給蕭從簡。但他現在到底放不這份心了。

  臨虛閣自從擴建之後,終於排上了用場。蕭從簡現在一個月里有大半個月都要留宿那裡。

  李諭還是去過幾次——只是他是真有事過去,與蕭從簡商議事情。

  大盛帝京又入了冬,天氣寒冷。李諭這會兒看著蕭從簡,只覺得心疼。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心疼了,那就是疼到心裏面去了。

  烏南的事情一不順,文太傅的人就在皇帝面前又吹過幾次風,說蕭從簡行動太過魯莽。烏南雖然與大盛相比是個小國,但畢竟楊氏立國有幾十年了,根基頗深,氣候又與中原大不相同,民風彪悍,若是拖久了,定然是個敗局,白耗國力。

  李諭把人訓斥了一通,沒把文太傅怎麼樣。他心裡奇怪,文太傅難道忘記了自己說過什麼?他當初徵詢文太傅的看法,文太傅可是嫌蕭從簡出兵晚了。

  照理說,文太傅也是個棟樑,難道人老了,就不可避免要糊塗?

  臨虛閣中暖意融融,李諭捏著份軍報就盯著蕭從簡陷入了沉思。

  蕭從簡眼下那點淡青色始終就退不下去,他最近又瘦了,手腕都看出來細了些。

  蕭從簡忽然抬起頭,與他目光相撞。李諭慢吞吞地挪過視線,道:“也不知道烏南現在的氣候如何,聽說就快要雨季了。”

  蕭從簡道:“到雨季前還有段時間。”

  雨季到來的時候,烏南國都的王宮中出了件大事。

  有人在水井和食物中投毒,想毒死被大盛俘虜的宮妃和公主。大盛軍中亦有人中毒,其中就有蕭桓。一時間王宮中人人自危,每個水井,水源和廚房都被重兵把守看管。

  蕭桓中了毒,躺在床上只覺得頭疼欲裂,雙目模糊。

  “我會不會從此就瞎了?”他喃喃問軍醫。

  軍醫只道:“將軍安心養病,不用擔心。”

  他昏昏沉沉陷入昏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用帶著藥味的棉布輕輕擦拭著他的額頭和眼睛。

  他眼瞼微微顫動,想睜開眼睛。

  “別動,先別睜眼……”

  “這是烏南常見的一種蛙毒,要仔細敷藥。”

  一個陌生的女聲小聲說,那聲音柔和悅耳,帶著烏南人的腔調。

  蕭桓還是慢慢睜開眼睛,他只有一隻眼睛能睜開,勉強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她眼下有一顆小痣。

  他忽然笑了一下:“原來你的聲音是這樣的,與我想的一模一樣。”

  第56章

  鄭瓔在得知了蕭桓中毒的事情之後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飛去烏南為他受苦。

  她怕烏南缺藥,蕭桓養不好身體,又準備了許多藥材和補品,特特尋了上好的人參與燕窩,托可靠的人帶去烏南。

  她甚至想自己去一趟烏南,親自去看看蕭桓。蕭從簡不允許她去,說:“蕭桓傷情已經穩定下來了,在軍中將養一段時日就會好起來。若真危及性命,我會命人把他送回來的。”

  鄭瓔無法可想。她的娘家人也勸她鎮定些。

  鄭瓔有些話只能對她母親說:“我這心中定不下來。按說軍中應該是最看緊井水和吃食,這些本來就都是大盛把持著。井本來就有專人看著,伙夫也都是大盛人。要說是烏南人對烏南人下毒容易得手還罷了。我們大盛的將軍怎麼會輕易被毒到?”

  她母親唬了一跳,道:“你小小年紀胡說什麼。丞相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嚷嚷什麼。丞相心裡不比你有數多了,你想到的事情丞相會想不到?”

  鄭瓔心中煩惱,不由落淚:“我哪裡嚷嚷了,只同母親說說而已。大家都這麼說丞相,說有什麼會是丞相不知道的,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她母親搖搖頭:“這話你別再提了,言多必失。只要蕭桓好起來了,這事情就算過去了。”

  蕭從簡併不是對投毒案沒有懷疑。一得知消息他就派了特使去軍中調查。只是現在正是戰時,若是大張旗鼓調查了卻並無其事,會影響士氣。他先派人過去盯著再說。

  李諭也勸過他乾脆將蕭桓接回來算了。但蕭從簡接到了蕭桓寫來的信,信中只說自己已覺恢復迅速,並不影響行動。蕭從簡便沒有要他回來。

  這一年過年,宮中較為簡單,沒有大擺筵席。皇帝說因為眾將士正在前線為國奮戰,宮中不宜鋪張。

  不過落雪時候,宮人還是在宮中打起了雪仗——這不花錢。還在院子中堆了雪獅子,雪生肖。李諭這段時間難得有心情陪孩子們玩,又怕他們著涼,叫宮人把孩子們一個個裹的跟饅頭一樣,才放他們出去去雪地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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