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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諭心中一動:“丞相打獵麼?”

  馮佑遠笑道:“丞相有自己的鹿場呢,專供打獵用。”

  好不容易抓住一個皇帝來興致的話頭,他不能輕易放過。他說:“陛下好久不去虬嶺玩了吧?整日悶在宮中也會把人悶壞,不如改日就去獵場散散心?”

  皇帝又問:“丞相的獵場很大嗎?”

  馮佑遠說:“都在虬嶺那一帶,陛下順路可以遊玩一番。只是聽說……”他猛然停住。

  皇帝看了他一眼,馮佑遠不敢吊皇帝胃口,立刻說:“只是聽說丞相不愛招待旁人去自家獵場,不過既然是陛下,想必丞相一定樂意。”

  李諭心想,這可說不定,大大的說不定。

  第21章

  作為一個皇帝,李諭的檔期拍得比演員還要滿,而且重要得多。固定的日期干固定的事情,尤其是祭祀一類,早就在日曆上標好了。現在他得吩咐內官和殿中省注意把他的秋獵計劃安排進日程。

  離夏天還有段時間,宮中已經開始安排皇帝的避暑行程。一到夏天皇帝通常會去京郊的園林別宮,臨近京城,方便處理政務。有時候也會去東都隋京或北若,那裡夏季比京郊更涼慡些。李諭繼位不久,暫時不好跑太遠,仍選了在京郊避暑。

  李諭在宮中住了幾個月了,除了祭祀公務,還沒機會在宮外逛逛。他尋思著微服私訪應該不太現實,還沒嘗試過。因此這段時間下來,他確實誠心盼著夏天換個地方避暑,然後秋天去打獵的安排。皇宮再大,天天住也沒意思,何況李諭常常出入的宮殿就那麼幾座。

  夜晚休息時候他大多都在東華宮,有時候會去皇后的坤儀宮,是為了商量事情和看看孩子。

  今天李諭又來坤儀宮和皇后商量夏季避暑的事情。

  皇后牽著大皇子給皇帝行了禮。

  李諭抱著孩子逗弄了一會兒,又拿了米糕給他吃。

  大皇子剛滿三歲,正在斷奶,李諭寵他,有時候聽他哭著要奶喝便會心軟,叫辱母給他餵奶。小孩子最會看大人眼色,經過一次便知道跟著皇帝有奶喝。

  這會兒孩子癱在李諭懷裡,吃了米糕,又鬧著要喝奶。李諭看他哭得可憐,立刻就好好好。皇后皺著眉,張了張嘴,終是沒說什麼。

  斷奶只是件小事,只要狠狠心,不用一個月就能斷掉。皇后並不擔心兒子斷不了奶。皇帝寵愛皇子本不是壞事,只是有時候她看著皇帝,覺得他對孩子的寵法並不像對太子的寵法,皇帝對她的孩子和對德妃的孩子並無區別。

  她心焦的是這個。皇帝立了她為後,但一點也沒提到立太子的打算。馮家人入宮來看她,已經明示暗示好幾次了,希望她能說服皇帝,早日立下太子。

  “……皇后?”李諭看向她,“去行宮準備得如何了?”

  皇后回過神來,她柔聲說:“都備妥了……”她已經下了決心,去行宮之後再就立太子的事情探探皇帝的口風。

  “就是賢妃這兩日有些不適,她宮裡還沒開始準備收拾。御醫看了雖說不要緊,但也說了要靜養,陛下要去看看她麼?”皇后問道。

  賢妃陳氏是公主的母親,李諭對她印象不深。據說之前她在汝陽王的侍妾中出身一般,並不算受寵,只是偶爾一次懷上了孩子,因此地位比旁人稍微提高了些。李諭見過她幾次,她人很老實,不多話。

  雖說裝病是宮斗劇里的常見手段,但李諭憑印象感覺賢妃應該不是裝病:“今天晚了,明天我會去看看。”

  李諭又叫過宮人,吩咐送些補品給賢妃。

  到了休息時候,李諭在坤儀宮睡下,只是不與皇后同床。皇后早已習慣了,臨睡前她讓宮女退下,自己為李諭梳頭。

  “陛下真是變了許多……”她一邊輕輕梳理,一邊喃喃道。

  李諭都要被她弄得傷感起來。他自認為自己一定是比原來的汝陽王對皇后更好,至少他更溫柔。但他也知道,從此之後他與皇后諸妃不會有肌膚之親。他們永遠不是真正的夫妻。

  “皇后怨我嗎?”李諭半開玩笑地問。

  皇后手裡的梳子差點掉了,對皇帝怨憤可是能廢皇后的罪名。她一瞬間僵在那裡,才聽到皇帝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朕已經不是汝陽王了,自然與從前不同。”李諭說。

  他拍拍皇后的手,示意她繼續。

  “你在擔心什麼,朕知道。用不著操之過急。”李諭說。

  皇后這才放心來,這話雖然聽起來挺像糊弄人的,但至少說明皇帝心中想著這件事,並不是毫無指望。

  “陛下,妾怎麼會怨陛下?”她終於能通順地說話,“陛下是妾的天啊,妾和翎兒全都指望陛下。”

  第二天李諭去看了賢妃。賢妃已經好多了,應該能一起去避暑。她起身行禮之後就半躺在榻上,頗為楚楚動人。李諭看著她,只想到小公主長得像她,長大了一定也是個美女。

  晚間李諭沒有在賢妃處留宿。他獨自睡在了東華宮。

  臨睡前,他回顧一天,感覺有點失落——今天丞相事務繁忙,沒有來見他。

  “趙十五。”李諭坐在床邊,想和人聊聊天,今天正輪到趙十五值夜。

  “陛下。”趙十五一向恭敬。他是內侍,恭敬,順從和討人開心就是他的本質工作。

  “你覺得朕變了沒有?說實話。”李諭問。皇帝這種生物,一般情況下在同一時間同一國度只能存在一個。他沒法和別人交流下做皇帝心得。所以他不是很清楚一個皇帝,到底該怎麼處理宮中對皇帝的風評。

  “回陛下,人總是會變的。”趙十五不怎麼委婉地說。

  李諭哂笑:“這麼說,你們是沒少議論朕了。”這是必然的,那有員工不議論領導的。哪怕是規矩森嚴的宮廷,那些角落中的竊竊私語,必然是在議論著這宮中的主人。

  趙十五忙道:“宮中人人都贊陛下仁慈,說陛下是難得一遇的仁主。”

  李諭知道這話水分大。作為八卦可不夠刺激。

  他用香囊扔趙十五,砸中他的腦袋:“說吧,宮中最近談論的紅人奇事是什麼?你要不說實話,朕自然能找到說話的人。要你何用。”

  趙十五這才說:“宮中最近都在說,陛下正寵愛馮家的少公子。”

  這說的便是馮佑遠了。

  李諭頓覺好笑。他並沒有打算和馮佑遠有一腿,只是宮中似乎已經認定馮佑遠是他的新歡了。他打算把這水再攪混一點。

  “明天,該接無寂進宮了。”李諭說。他之前就知道無寂小和尚已經到京中了,正在靈慧寺修行,一直派人盯著。這會兒看看,是時候見面了。

  第22章

  靈慧寺在帝京永平坊附近,離皇城遠,周邊都是平民聚集的酒肆食鋪。雖然比不上皇城一帶朱門望族的雍容氣派,但街道上整日熙熙攘攘,人流不絕,美人當壚,翠袖招展。深山老林來的小妖精們要在這裡走一趟,才算明白什麼叫人間滋味。

  小和尚一路靠化緣從淡州走到京中。他有個師叔在靈慧寺已快十年,因此到了京中之後就去靈慧落了腳。靈慧寺的主持見無寂生得好皮相,說話還帶腦子,不由喜愛,誇他性靈。不多日就許他進了藏經閣抄經。倒叫寺中的本地和尚笑說果然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

  宮中人來時候,寺中早課剛結束,僧侶們見到宮人並不詫異——此處是帝京,又是幾百年的佛寺,眾人眼界不淺。宮中貴人常常會遣人來送香油錢,虔誠禮佛。

  無寂遠遠就瞧見黃衣的宮人,他略一失神,就聽身邊一個小和尚搖頭晃腦油嘴滑舌道:“那是宮中的太監,沒見過吧?宮裡的妃嬪不能隨便出宮,所以有什麼要出宮的事都遣太監來辦,懂嗎?他們一準是來送香油錢的,宮中都信這個。太監也信,上次還有個大太監,來寺里一出手就捐了五十兩銀子,五十兩!”

  無寂到現在還不是很習慣。靈慧寺的年輕和尚們大多能說會道,迎來送往,樂於招待富人,叫他不由為他們擔心起將來。不知道是永平坊這一帶太過熱鬧,所以年輕人不免浮動,連和尚也不能免俗。還是整個帝京都是如此,畢竟帝京是當世第一大城。

  他從淡州一路走到京中,見識到了許多,也想了許多。來靈慧寺之後,埋頭經書,心中還算平靜,只是這會兒,一見到宮人,他便知道這麼多日的平靜,竟是假象。他心頭熱得很,並不比別人少幾分浮躁。

  所以等到宮人與主持一起到他面前,說起進宮事情時,他沒有猶豫,只道:“我去。”他隨宮人上了馬車,行過永平坊的人聲鼎沸,才有些對靈慧寺的不舍。

  李諭練完字,馮佑遠照理會磨蹭一會兒。但今天李諭沒心情和他磨嘴皮子,直接打發他走了。

  馮佑遠出去時候正好看到東華宮的內侍領著個年輕和尚往裡走,他不由好奇,問身邊的宮人:“那位小師父看著眼生,可知他寶剎何處?”

  宮人笑道:“馮先生這般靈通人物都不知曉,奴婢哪裡知道?不過既然被召進宮來,頂多兩日就該清楚了。”

  馮佑遠哼了一聲:“等旁人都知曉了有什麼意思。”

  他的玩友當中不乏三教九流,京中的名人他心中大抵有個譜。只是這和尚著實面生,且看著也不像京中人,說不上來的年輕青澀,只是眉眼還算好看。

  他暗暗稱奇,能進東華宮,自然皇帝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皇帝找來這和尚做什麼,看著並不像得道高僧。

  無寂在偏殿中坐了一會兒,宮人為他端了茶。他慢慢數著念珠,過了一盞茶功夫,才又有宮人過來請他入內。

  李諭剛換好衣服,轉身見到無寂,就微笑道:“在京中待了這麼久,朕不派人去接你,你也不來找朕?”

  無寂面紅起來,他合十向皇帝行了禮。

  李諭握住他的手,讓他坐下,坐在自己身邊。他看著無寂,打量著他的樣子。入京之後,李諭已經見到無數美人,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他原以為見過那麼多種美,再見無寂,難免會挑剔些,但是並沒有,這會兒他看無寂,還是覺得他可愛。

  “永平坊朕還沒去過,你已經在那裡住熟了,京中可好玩?”李諭笑著問他。無寂道:“比淡州不知繁華多少,有時候太過熱鬧了,也叫人……不知所措。”

  李諭點點頭:“確實,與淡州一比,是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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