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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皇帝又猶豫著開了口,“你覺得淡州如何?”

  夠了。李諭這幾天才惡補了宮廷和歷史常識,還沒補地理。什麼淡州,他根本沒聽說過。

  不過後來李諭知道了,沒聽說過就正常了,畢竟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過對著皇帝,李諭還是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是王土,那肯定都是好地方。”

  皇帝臉色亮了些,說:“那,三哥換個封地如何?”

  當天朝會上,皇帝除了一些日常事務和幾項任免,還順便公布了改換汝陽王封地。將汝陽王從富庶的雲州改封貧瘠的淡州。

  蕭從簡就站在皇帝身邊。李諭一抬眼就可以看見他。他們有短暫的目光相接。只是這一次,蕭從簡沒有笑,李諭也沒有。

  並不是李諭不想對他笑。只是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場合和好時機——畢竟他現在是一個被改封的王爺,形同流放,理論上是笑不出來的。笑出來那就是在威脅蕭從簡了。

  只是李諭總算明白了。他以為這段日子蕭從簡是在觀察他,其實並不是。蕭從簡根本不關心他,蕭從簡是在觀察皇帝,看皇帝能不能下狠心對他的兄弟下手。

  蕭從簡是在培養一個皇帝。

  不過這都不關李諭的事了,淡州就淡州吧,他只想快點滾。所以一出宮,他就高高興興回王府準備滾去淡州。

  正好窗下那一枝桃花也落盡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從簡的年齡設定

  設定蕭從簡今年三十二歲。李諭身體是十八歲,不過靈魂已經三十歲了。

  李諭以後肯定會當皇帝的,請放心

  CP是皇帝攻丞相受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第4章

  李諭滾去淡州的事一從宮中傳出,王府中頓時愁雲籠罩,據說哭暈過去一片。

  就連趙十五都一臉悽愴,李諭反過來安慰他:“眼下能離開京中就是好事。淡州再壞,好歹也是我自己的封地,到了封地上再做打算。”

  趙十五終於忍不住流淚低聲道:“雲州這塊封地是當年雲淑妃為殿下向先帝求來的,沒想到物是人非,皇帝如今轉頭就……”

  李諭聽石震提起過雲淑妃,不光石震,王府中人似乎都以雲淑妃為傲,不時就提起她。雲淑妃因為美貌深受寵愛,所以幫兒子啃下了雲州這個富庶大州作封地。

  但在李諭看來,原裝的汝陽王也好,他本人也好,都沒什麼特殊的治國才能,保不住雲州這塊封地是早晚的事。再加上他對雲淑妃,雲州都沒有回憶,自然感覺不到什麼悲痛之情。

  現在能拿封地換命,還是划算的。

  “等到了淡州,再從長計議好了。”李諭說。

  但是趙十五的表情更悲傷了。李諭感覺不好了:“淡州,到底窮成什麼樣子?”

  於是石震又來給李諭上課了。

  在介紹了一番淡州的方位,大小,古蹟和如今的行政之後,他問李諭:“殿下知道,雲州土地肥沃,又盛產鹽鐵,殿下的幾大金山,鐵礦,可謂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那殿下知道,淡州盛產什麼嗎?”

  李諭說:“木材?”

  他想深山老林的,應該產木頭?

  石震搖搖頭:“這項特產可比木材有名多了,也可怕多了。”

  李諭又猜:“毒蛇,就是那種可以做藥材的!”他可是學過《捕蛇者說》的。

  石震嘆了口氣:“是山匪。殿下,淡州盛產山匪。”

  李諭終於裂了。

  WTF。

  山匪。

  哈哈哈哈哈哈。

  石震還說:“我聽說淡州那地方,許多農民都是亦農亦匪,富人行商不時被打劫,鄰州也時常被騷擾,且民風彪悍,為些許小事就械鬥鬧出人命的事情稀鬆平常。”

  李諭可算明白了——這一天時間他明白的事情還真多——蕭從簡真夠心狠手辣的。把他從金窩銀窩裡趕出來還不算,居然把他趕去這種地方。

  到底和汝陽王有什麼深仇大恨!

  李諭大概氣憤了五分鐘。也許十分鐘,不會更長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覺得好笑起來。一天之前他和周圍人還在為性命擔憂,知道性命暫時無虞之後,他又開始為待遇不滿了。人就是這樣。

  再說他想起來了,原裝汝陽王可是當眾調戲了皇后的,絕對是原主惹的禍。李諭在心裡若無其事地把鍋推給原主,假裝不記得自己調戲過蕭從簡的事了。

  事情既然已經定下,淡州是去定了,李諭只能認真與趙十五等人商量該如何準備。

  趙十五憂心的也是這個,汝陽王原本在雲州每年大約能有近萬兩黃金的收入,再加上雲州本來就富庶,富人也多,常常定期進貢。因此汝陽王鋪張慣了,雲州的汝陽王府修建得富麗堂皇,府中光是歌姬就養了近兩百名!還有兩個正在造的大園子,裡面裝滿了各種奇珍異獸。

  李諭現在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汝陽王的財務問題。雖說在這個時代人力是最不值錢的,買個勞動力比買匹馬還便宜,但汝陽王蓄養的這些歌姬舞姬,門人食客,都是要供吃供穿的,王府的生活費標準比一般小門小戶高多了,天天都是吃好喝好,四季衣裳都做新綾羅綢緞不要錢一樣買。

  以前汝陽王有錢,養這些閒人還養得起,如今要去淡州,趙十五為李諭算了一筆帳——照汝陽王原來的撒錢法,到了淡州就是坐吃山空,不過三五年就得吃空了。

  李諭立刻下了決斷:“不能繼續養這麼多人了。”

  趙十五原本十分擔心汝陽王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放棄蓄養家伎,弄到事情不可收拾。沒想到李諭這麼容易就鬆了口,完全是喜出望外。

  “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人?”趙十五問。

  門人食客應該比較好打發,給一筆遣散費,應該就可以解決。能文能寫,有一技之長還在王府做過食客的成年男人應該不難再就業。

  家伎就比較麻煩了,都是些十幾歲的女孩男孩,又都是樂籍。從王府出去,也不知道會流落到什麼地方去。

  李諭挺不忍心的。

  “如果我不要這些家伎了,她們會如何?”他問趙十五。

  趙十五告訴他:“一般都是發賣了。雲州一帶的豪門富戶很多,應該很容易賣出去。”

  李諭心中嘆了口氣:“先問問她們自己可有去處,若已經找到下家,願意走的就一樣給筆遣散費。不敢走沒去處的,就找些善良些的富戶……”他本想說把這些家伎送給他們,但轉念一想,說:“告訴他們,王府的家伎,可不一般,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叫他們價錢出高點,越高越好。你會辦吧?”

  趙十五應了下來。

  李諭想,他吊高了賣,有的是人傻錢多的趨之若鶩,高價買回去的家伎,想來也不會太作踐。若他白送給別人,說不定還叫人生疑,覺得反常是妖。

  李諭做了決定。雲州那邊的產業能變賣的都變賣,人員儘量精簡,只帶必要的隨行人員去淡州。

  他會先從京中回雲州,在雲州有一個月時間處理好封地的事務,然後再去淡州。

  李諭叫石震寫了封信給雲州王府那邊,叫他們先準備起來,免得等他回來時候手忙腳亂。

  而且他也不想再看一遍哭天搶地了,想想都頭疼。

  首先精簡的就是汝陽王帶進京的三百多人,李諭整理了兩天,最後決定帶回去的只有兩百出頭了。

  汝陽王這般安靜,迅速,乖覺地處理起改封的事情,京中都議論紛紛,說汝陽王是被嚇破了膽。宮中對這事情也有所耳聞。

  皇帝為此還哭了一回——他從前確實是和汝陽王這個哥哥要好。但幼年時候那一點好,對其他人來說什麼都不是。

  他們都說,皇帝是不該徇私情的。雲州是塊重地,交通便利,又十分富足,握在汝陽王這個莽子手中,實在叫人不安。

  蕭從簡很快就知道了皇帝的傷心。

  是皇后命人從坤儀宮傳來的消息。

  “陛下沒哭多久,不過十分愧疚,覺得對不住汝陽王。”皇后一邊玩著香爐,一邊輕聲道。她剛剛滿十五歲,但已經對皇后這個身份得心應手了。

  蕭從簡沒有說什麼,只問她在宮中還住不住得慣,宮中花園是不是太單調之類的閒話。

  皇后反而有些著急起來:“父親!”

  她很清楚自己在宮中要做什麼,有時候她覺得她比蕭從簡還清楚。

  蕭從簡看向她:“怎麼了?”

  “陛下……很不高興,”她低聲說,“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哭。我……”她想說怕,她怕君臣決裂都是從小事開始的。她怕蕭從簡得意太久,看不到這其中的深意。

  不過“怕”是蕭從簡討厭的字眼,她只能改口說:“我想,父親最好安撫陛下一番。那汝陽王再不堪,也是陛下的親兄弟。”

  蕭從簡微笑起來。他一笑,皇后身邊的女官們頭都埋得更低了。

  “好吧,”他說,“我會安排。”

  三天之後,宮中在棠棣苑為汝陽王辦了場盛大的送別宴會。

  李諭對那什麼什麼棠棣宴真是一點都不感冒。都說宴無好宴,就算沒陰謀,也是拉他過去給皇帝歌功頌德,強行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不過他就快出京了,這臨門一腳還得努力一番,去了做做樣子就當交個差算了。

  如此一想,李諭又叫趙十五:“不要蒜汁了!”

  這次他不用蒜汁了,上次是事發突然他怕臨時哭不出來才用了點小輔助,現在他已經徹底進入劇情了,只要進入劇情他向來是收放自如,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雖然這裡沒人給他頒獎了,但是演好了可以活命,成就感真是槓槓的。

  於是棠棣宴的時候,宮中眾人就看到了一場感人至深的兄弟分別。

  李諭在皇帝面前含淚道:“兄弟痴長年紀,不長智慧,不能為皇帝分憂,臣去淡州會努力讀書,修身養性,才不辜負陛下。只是今後一別,從此天南地北,望陛下千萬保重,諸事安康。”

  台詞是他拍過的電影裡的,只需稍稍改動幾個稱呼就行。眼淚就靠技巧了,含在眼眶裡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台詞說完,正好緩緩滑落。

  這場戲是演給皇帝看的,也是給宮中眾人看的。

  不過他只能看見皇帝的反應——皇帝已經抗不住了,雙手死死握成拳,眼睛完全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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