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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自然是我的真心話。難道大人不是這麼想的?”李諭反問。

  美人道:“殿下既然如此誠心,倒是我唐突了。”

  兩人一時無話。美人轉頭看向窗外花,李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樹開得正盛的垂枝桃,花瓣千重,垂落如傘,陽光落在其中,春意融融。

  美人喃喃道:“陛下叫我們等太久了。”

  李諭說:“我卻覺得陛下遲得好……”

  美人轉過頭來,李諭說:“……否則我怎麼能坐在這裡,與大人一起賞花呢?”這是他到這世界之後,第一句真心話,說得頗是惆悵。

  美人一怔,隨後失笑:“殿下真是個妙人。”

  幸好這時候宮人的聲音響起:“陛下到!”

  皇帝比汝陽王還小兩歲,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至於為什么弟弟比哥哥先當了皇帝,李諭並不關心,至少沒原裝汝陽王關心。李諭現在只想離這個皇宮越遠越好,躲過這一劫。

  他沒什麼權欲,也沒什麼改造世界的崇高志向。穿越之後他一點使命感都沒有,就想好好活著。

  所以他才不會去研究為什麼皇位沒落他頭上。

  謝謝,他不想當皇帝。謝謝。

  皇帝走過來了,先握住李諭的手,激動道:“三哥!”

  李諭心中安心一半,聽皇帝的聲音,似乎完全不在意汝陽王酒後撒野發泄不滿。他畢恭畢敬行了禮。本應該這時候就痛哭流涕向皇帝請罪的,但美人就在旁邊看著,李諭覺得他應該更優雅些。

  然後皇帝鬆開了李諭的手,向美人點點頭:“蕭丞相。”

  李諭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昨天晚上找了個要學宮中規矩的理由,把汝陽王的幕僚相公叫到面前,叫他把宮中的人物關係都交代了一遍。唯一的缺點是,該幕僚沒進過宮,不能準確描述各位貴人的樣子。

  但李諭至少牢牢記住了,朝中只有一個蕭丞相。蕭從簡,蕭丞相,也就是齊國公,也就是皇后的爸爸,也就是皇后的爸爸,也就是皇后的爸爸。當朝的權臣,李諭心中代號“那個絕對不能惹的人”。

  李諭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條鹹魚,沒有什麼未來了。

  原裝前腳剛剛調戲了皇后,他這個西貝貨又調戲了皇后的爸爸。

  他可以去shi了。

  “三哥,”皇帝喚他,“三哥,坐下說話吧。”

  李諭失魂落魄,他又望了一眼蕭從簡。

  蕭從簡也正看向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李諭捂住臉,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不用蒜汁也哭得出來,這下是哭得更傷心了。

  “陛下……”他淚流滿面說,“我在宮中醉酒失態,害怕陛下嫌棄,能進宮再見陛下一面,實在是……”

  皇帝安慰道:“三哥何出此言,朕並無怪罪之意。”

  李諭趁機提出要回自己的封地雲州,這是他現在最迫切的事情。

  然而皇帝拒絕了他,只說:“朕說了,並無怪罪之意,三哥安心在京中多留幾日,等身體全養好了再回雲州不遲……”

  李諭在他聲音中聽出了遲疑,他又對著皇帝默默流了一會兒淚。

  皇帝猶猶豫豫地說:“三哥竟如此傷心,那……”

  蕭從簡忽然說:“殿下。”

  皇帝的聲音卡住了,然後消失了。

  蕭從簡說:“三四月正是京中最好時候,殿下又難得回京一次,不妨放寬了心,在京中遊春賞景。”

  李諭不敢再推辭,他感到蕭從簡和皇帝在背後有什麼商量——他恐怕是一時半會是回不了雲州封地了。

  回王府的路上,李諭靠在車窗邊,呆滯地忍受著那一陣陣顛簸。(天啊,他真是太懷念他的寶馬和卡宴了)

  蕭從簡一直忙到掌燈時分才想起來問些不緊要的瑣事。

  “汝陽王從宮中出去之後,有什麼動靜?”他站在書架前,一邊翻閱一邊問道。

  “汝陽王出宮後,就徑直回了王府,也沒有見外客。”侍衛答道。

  “沒有絲毫異常?”

  侍衛想了想,說:“只有一事。汝陽王在回府路上,馬車停了一回,命人剪了一支垂枝桃花。”

  蕭從簡翻書的手頓了頓。

  第3章

  李諭一回到府中,就把人召齊了,開個小會。

  汝陽王這次上京,一共帶了三百多人,其中包括侍衛,幕僚,太監,宮女,還有侍妾和歌姬,陣仗不小。能這樣一路鋪張過來,都是因為汝陽王不差錢,他的封地雲州物產豐饒,盛產鹽鐵,汝陽王自然是富得流油。

  不過儘管帶了這麼多人,李諭能找來商量的卻沒幾個。

  趙十五,算一個可以商量的人。他在宮中服侍雲淑妃多年,對後宮熟悉。

  石震,常常為汝陽王代筆公文,也算一個。之前給李諭惡補朝廷小知識的就是他。

  杜洗蘭,汝陽王的私人醫生,這次救活汝陽王他出了大力,李諭對他印象很好。

  除了趙十五,石震和杜洗蘭都是雲州本地人,妻小家業都在雲州,李諭認為他們與京中勾結的可能性不大,應該都是真心實意想和汝陽王回雲州。

  李諭將進宮的情形大致說了一遍,當然隱去了沒認出蕭從簡還調戲了他那一節。

  “皇帝沒答應我回雲州的事。”李諭躺在榻上,有氣無力道,“你們怎麼想?”

  石震說:“還請殿下再忍耐一段時間,皇帝恐怕還得再觀望一段時日。殿下不妨再修書進宮,懇求陛下。”

  趙十五也認為這主意不錯,他說:“殿下新得的那雙紫玉如意,就是宮中也沒見過,不妨割愛獻於皇帝。”

  李諭搖搖頭。趙十五還以為他是捨不得寶貝,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候杜洗蘭慢悠悠說:“這寶貝是該送皇帝呢?還是送齊國公呢?如今不肯放殿下走的到底是皇帝呢,還是齊國公呢?”

  李諭心想,這倒是個敢說大實話的。不由高看杜洗蘭一眼。

  李諭已經清楚了,這是一個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實——皇帝大權已經旁落,但說出來就是政治不正確。禍從口出的事情,從來不少。

  聽到杜洗蘭的話,石震有些不安,趙十五面色看起來更難過了。

  李諭打了個圓場,豪慡道:“好了好了,我是缺錢的人嗎?那兩把紫玉如意就送給皇帝,我另外還有什麼相似的寶貝來著……”

  趙十五提醒他:“紅珊瑚。”

  “那紅珊瑚送去給齊國公。”李諭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他又想到蕭從簡的冷與淨,紅珊瑚贈他,就是雪白血紅,實在太相配。李諭在意yín。明戀已不可能,暗戀也不實際,而意yín總是自由的。

  幾個人商量了一番,商定了禮物。當天晚上趙十五就拿了鑰匙,開箱取出寶貝,呈給李諭檢查。

  紅珊瑚有近三尺高,顏色紅得剔透,枝條錯落雅致,確非凡品。不過紫玉如意一出,李諭的眼睛就挪不動了。紫玉的水頭已經夠好看了,還做了黃金的柄托,紫玉如意躺在顏色純淨的黃金托中,李諭能想像千百年後,它睡在博物館裡,會惹得多少人會它駐足。

  但現在,它應該贈予一位美人。紫玉黃金,若蕭從簡持一柄在手中把玩,一定像一個騎鹿而過的謫仙。

  但紅珊瑚雪白血紅的意境也很美。李諭簡直沒辦法選擇。

  “嗯……”李諭沉吟道,“這樣吧,紅珊瑚和紫玉都送給齊國公。”

  趙十五請示:“那拿什麼呈給皇帝?”

  李諭說:“我還有什麼?”

  趙十五說:“夜明珠?”

  他打開裝夜明珠的紫檀盒子。

  李諭立刻覺得不行了,只覺得這珠子也該送給蕭從簡。他算是明白了,只要是珍奇珠寶,都與美人很相襯。

  最終他分別給皇帝和蕭從簡選了四件珍寶,再加上黃金和玉石若干,湊成兩份大禮包,一份送進宮,一份送去了國公府。

  除此之外,李諭聽從了幕僚建議,不吝錢財,拿了金銀去打點宮中。皇帝太年輕,皇后又是蕭氏女兒,後宮並沒有什麼寵妃之類可以吹耳邊風。不過皇帝的辱娘,幾位老太妃,還是能在皇帝面前說得上話的。

  之後幾天,李諭一直在等著皇帝的動靜。然而宮中只遣了兩名內侍來,說皇帝收下了禮物,十分欣喜,並回贈一雙玉杯;並未送來允許汝陽王回封地的聖旨,甚至連再次召見也沒有。

  蕭從簡的回應就更慘澹了,他只是命僕人送了張收條過來。李諭還巴巴地問那個送收條的僕人:“齊國公有沒有說禮物如何?”

  僕人告訴他,送來收條,只是為了方便王府清點造冊而已。他就是個跑腿的,也不知道齊國公收到禮物的反應。

  李諭只失落了一小會兒。倒不如說蕭從簡這樣高冷,才符合他的想像。那枝在路邊剪的垂枝桃還養在窗下,花全開了,只是已有了凋落的跡象,李諭在心中下了個決心。

  等這枝花落盡了,他就不再去想蕭從簡,意yín都不行。

  他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現代人。娛樂圈中的紅男綠女,多的是逢場作戲,從來不在感情上浪費時間。能睡的人和不能睡的人,能愛的人和不能愛的人,他向來分得很清楚。

  蕭從簡是他不能睡,也不能愛的人。儘管他明白,他在心中切切實實地愛過他,哪怕那麼短暫。

  又過了三日,宮中有朝會,皇帝終於又召汝陽王入宮,參加朝會。

  朝會之前,皇帝在書房單獨見了李諭一面。

  皇帝見到李諭沒有上次那麼激動,但仍十分親切。

  “三哥,你知道這次朝會我為什麼要你來嗎?”他問李諭。

  李諭不知道。

  皇帝又問:“那三哥知道我為什麼不肯同意三哥回雲州嗎?”

  李諭還是不知道。

  皇帝苦笑道:“三哥該請些得力的幕僚了。”

  李諭微笑道:“我做一個富貴閒人就心滿意足了,朝中事務,我向來不通。陛下留我在京中,我也是個一無是處之人。”

  皇帝不言語。李諭心中直打鼓。他雖然真實年齡三十歲了,但論心機,他還真不知道能不能贏過從小在宮中長大的少年。

  蕭從簡和皇帝,到底在謀劃什麼,他這幾天想來想去,隱約猜出個大概。只要不是要他的命,其他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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