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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心微微抬眼,掃了一眼那床上臥著的嬌小姐,看她雖是病容滿面,卻依舊秀麗可人,且更顯得柔弱招人愛憐起來。她心中緊了緊,重新低下頭去,說道:“姑娘如若當真這般作想,貧尼也無話可說。”

  她進來時,沒有戴僧帽。

  蕭月白看著那光光的頭皮,也還是笑:“那麼師傅之前那話是什麼意思呢?師傅是出家人,必定不會欺我,可否講給我聽聽?”

  眼前的尼姑狀似恭敬,但蕭月白卻想起了那夢中,她朝著自己譏諷嘲笑著:“蕭月白,你還當自己是什麼千金小姐呢?!也不把鏡子照照,如今是個什麼樣子了!是不是覺得合該天下人都要捧著你,讓著你?!我呸!你能有今日,便是你安國公府的報應!”

  那張還算清秀的臉孔,因著激動而興奮到扭曲猙獰的樣子,如今還歷歷在目。

  蕭月白不是很明白,南安寺的香火銀子安國公府是從沒欠過的,這慧心為何如此憎惡自己?

  何況,那一句報應,更是她百思不得其解。

  慧心見她竟是抓著自己不放,倒越發的心焦起來,雙手一合,念了一句佛號道:“能者心動,姑娘聰慧,自能明白。姑娘病體沉重,貧尼便不打攪姑娘休息。主持慰問之意,上覆姑娘。”她一氣兒說完,扭身向外走去,竟有拔腿要跑的意思。

  蕭月白卻又淡淡接了一句:“慧心師傅,佛前不打誑語,香雪海假山石的迎春開得好,你瞧見了沒有?”

  她這話說的前後不照,卻令慧心打了個趔趄,出門時竟而絆了一跤,險些連鞋子也掉了。

  明珠有些納悶的看著蕭月白,雖不明白她說的話什麼意思,但看著姑娘那清波流轉,美眸睨人的樣子,即便自己是個女子之身,依舊有動心蕩漾之感。

  隱隱的,蕭月白和以往那個溫婉宜人的姑娘,大不一樣了。

  慧心走到門外,捂著胸口長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才勉強穩住了慌亂的心神。

  那蕭姑娘的話,是什麼意思?

  香雪海假山石,莫不是那日的事情,她聽去了?

  不,不會的。那日園子裡是沒有人的,她進園子時已留意過了,才下過的雪,一處腳印也沒得。

  慧心才鎮定下來,便又忽然的暴怒且倍感羞恥起來。

  這個蕭月白,是在戲耍她麼?她以為自己,算是個什麼東西?安國公府的小姐又能如何,憑什麼人人都要趨奉她,都要捧著她?憑什麼……自己要伺候她,看她的臉色?明明,都是一樣的人。

  慧心走到了台階下,迎面一陣冷風過來,她只覺臉上一片濕涼。她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卻見上面微有水光。

  自己本來也該如那個蕭月白一般,錦衣玉食,備受呵護,如今卻淪落到墜入空門。她才不過一十八歲,就要與青燈古佛為伴了。

  她恨安國公府,更恨那個被安國公府視作珍寶的蕭月白。

  慧心走出了一射之地,卻又恍然起來。蕭月白那日若真的不在香雪海,那麼她今日這番話真正是沒頭沒腦——無端端的,跟她提什麼園子假山裡的迎春?

  可那日園中,又並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蕭月白,那日到底在還是不在?

  不過是一句捉摸不定的言語,竟令她草木皆兵起來。

  慧心有些恍惚,驚懼與焦慮如潮水一般的襲來,她跌跌撞撞的走遠了。

  琳琅在廊上柱子後頭立著,看慧心去遠了,方才轉到屋裡,向蕭月白說道:“姑娘,慧心師傅走了,那樣子倒狼狽的很,還哭了一會兒呢。”

  蕭月白蔥段一般的小手支著太陽穴,淺笑不言。

  父親曾跟她講過,兵家講究虛虛實實,敵方情況未明之時,當以詐為上。今兒一聽見慧心的聲音,她便想起來那日在香雪海遇見的女子,該是她了。其實,她並不曉得那個男子是誰,也並沒瞧見慧心與他之間的情形。

  但她做下那等事情,心中必定有鬼,聽了這話也必要生疑,日後必要來問她,到那時候自己便能問問她到底為何這般憎恨安國公府了。

  今日同她的言辭往來便能瞧出,這女子生性奸猾,若捏不住她,輕易是問不出來的。

  正當這時,明珠捧著一隻匣子從外頭進來,嘴裡說道:“大夫沒來,倒是四爺從宮裡打發人送了一隻匣子過來。”

  蕭月白不由一怔,一時沒有說話。

  明珠將匣子放在了案上,說道:“來人說,四爺知道姑娘又病了,焦心的很,只是今兒要面聖不能過來。這是四爺從西直橋那兒的成記鋪子那兒買的玫瑰玉帶糕,曉得姑娘愛吃,想著姑娘病里沒有胃口,特地給姑娘送來的。”

  西直橋成記鋪子的點心,算是聞名京城,尤其是這玫瑰玉帶糕,更是鋪子的招牌。

  這道玉帶糕,原是蘇州點心,本是以豬油、白糖、糯米粉製成,交織做三層,所以又叫三層玉帶糕。這鋪子的老闆別出心裁,改了方子,在其中又放了果仁、陳皮、玫瑰等物,較之原版更為酸甜適口,且花香怡人,更受姑娘們的喜愛。蕭月白,也極愛這道點心。

  除此外,這道點心更有一樁風月傳說,更惹得京里的千金閨秀、小家碧玉趨之若鶩。

  蕭月白髮起了呆,半晌才小聲嘀咕了一句:“不年不節的,送什麼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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