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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叫她一驚,隨即趕緊搖頭否認,“不,臣妾死在他手中一次,僥倖重活,已是恨透了他,又怎麼對他念念不忘?”

  她繼續道,“他說改變主意,要帶臣妾離開,但臣妾絕不願隨他去,才想辦法見到了葉神醫。陛下派來保護臣妾的羽林衛,那時同臣妾一起待在房中,宇文銘賊心不死,在陛下進攻的時候,仍打算帶臣妾離開……這些事,羽林衛都是知道的,與其最終由別人來告訴您,還不若臣妾來對您講明。”

  方才講述痛苦的往事,她一直垂眸,話到最後,她才終於敢抬眼看他,“臣妾一個原本已死的人,能重活一回遇見陛下,還能得陛下厚待,已是上天格外開恩,又豈敢堂而皇之的做陛下的皇后?”

  話到此,想要說的也都說完了,她在他面前跪下磕了個頭,鄭重道,“臣妾初時身份卑微,為了求生只得隱瞞,有幸得陛下垂青後,又心生貪念不願失去陛下,以至於拖延到今日才開口,臣妾自知罪過重大,不敢奢求後位,只求陛下降罪。”

  語畢,殿中鴉靜無聲。

  降罪……

  宇文泓一怔。

  她的話說完,他也都聽懂了,只是此時震驚與恍然,甚至還有被欺騙後的憤怒一起湧上心頭,叫他腦間一團亂麻。

  她說要他降罪……

  的確,尋常人膽敢如此欺騙他這麼久,他一定要降罪,但面前的人是阿淳……不,到底該不該用阿淳來稱呼她,他現在都沒有把握了。只是面對著她,他又如何降罪呢?

  他垂眸去打量她,帶著複雜的心情,她毫不躲避,盈著淚光來與他對視。

  若說她是陌生的,其實並不準確,因為那副神態與模樣始終沒有變過,他喜歡的,一直是這個女子——有著李妙淳的身體,卻是陸靜瑤的靈魂。

  她原就瘦弱,此時含淚跪在地上,更是我見猶憐,更何況,那隆起的腹部中還有他的孩子,唔,已經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了……

  他終是不忍心,伸手叫她起來,說,“不要跪了,快起來吧。”

  她愣了愣,點了點頭,藉助他的手站了起來,卻一時未見他說什麼。

  腦間還是很亂,宇文泓想了很久,依然不知道該什麼決定,頓了頓,終是說,“朕要出去一下,朕的腦子現在很亂,要好好想一想。”說完就要往外走。

  然而走了幾步,卻忽然回頭來看她,囑咐說,“你莫要再哭,沒得哭壞了身子。”

  靜瑤又是一怔,諾諾點頭說好,卻見他還是抬腳邁出了殿門。

  ~~

  出了棠梨宮,雖不知要去哪兒,但宇文泓腳步極快,叫福鼎都險些追不上。

  福鼎也是納悶,這大晚上的,原本好好的,他都打算要去歇息了,卻見陛下忽然從殿中出來,皺著眉頭一臉心事重重。也不說要去哪兒,就這麼悶著頭走,甚至連御輦也不坐……

  這難道是跟惠貴妃吵架了?

  論理說不能啊!惠貴妃剛剛回宮,兩個人分開這麼久,又歷經艱險,好好疼著還不夠,又怎麼會吵架呢?

  福鼎覺得匪夷所思,想問又不敢問,只是但見天寒地凍的,又恐凍著龍體,只好試著從旁問道,“陛下,可是要回乾明宮?”

  這叫宇文泓一愣,說實話,他竟真不知要去哪兒。

  乾明宮裡就他一人,他現如今已經不習慣冷清了,他並不想回去。

  他只好頓住腳步,環顧寒夜中寂靜的宮殿,最後道,“去角樓吧。”

  他小時每當遇上什麼想不通的事,就會去角樓上待一陣兒,福鼎一直跟著他,當然也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地方,忙應了聲是,又趕緊招呼來御輦,扶著君王登上,一路駛向角樓。

  御輦雖是徐行,但總歸比步行要快,眼看著就到了目的地,宇文泓下了車,登上角樓,視野瞬間變得開闊許多。

  從午後就陰著天,這會兒夜已經不早,月亮依然被擋在厚厚的雲層之外。

  好在人間不乏燈火的裝點,放眼望去,街道依然明亮。

  歸功於宇文家幾代帝王的勵精圖治,京城很是富庶繁華。

  然那景色再怎麼美好,看過一眼後也就失去了味道,他此刻滿心所想,依然還是棠梨宮的那個人兒。

  他是愛她的。自始至終,也只對這麼一個女人動過心,他曾以為她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可到今日才知,她還有過那樣一段過去,她竟然……曾是宇文銘的女人……

  他眉間一凝,又意識到這樣的說法並不貼切,那是她的靈魂,而她的身體,自始至終都屬於他。

  可他愛的是那具身體呢,還是那個獨特的靈魂?

  他從來沒有細究過自己究竟愛她什麼……總之,他就是愛這個女人,她就是與別人不同。

  忍不住回想與她的點點滴滴,那時他閒來無事去到花房,見到那個專注擺弄花兒的女子,他到現在還清楚記得她那時的神情。

  葉遂說得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不是自己已經注意到她,她也不會無緣無故進到自己夢中來。

  她說她是在那場大火後變成了李妙淳……真是可笑,原來的那個李妙淳待在後宮兩年,他都始終沒與她見過一面,但換做了她,兩人立刻就有了交集。

  所以,這算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嗎?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他想納她入後宮,她卻一直拒絕,甚至密謀過逃走,還說不想做妾……這一切大約都是因為那段悲慘的過往吧。

  她被宇文銘隨手丟棄致死,所以不再願意嫁人了……

  他迎著夜風,立在角樓之上,俯瞰京城街景,然而心思卻始終離不開她。

  現在雖然那時候她的不同尋常都得到了解釋,可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忍不住問身邊的福鼎,“聽過借屍還魂嗎?”

  這問題來的有些沒頭沒腦,福鼎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而後又是琢磨了一下,才敢回答說,“啟稟陛下,奴才小時候聽人說過。”

  頓了一下,見他沒有說什麼,才敢試著繼續道,“奴才聽說,這大多是塵緣未斷的人,上天不忍收走他們,便安排他們改頭換面,又在人間走一回。”

  宇文泓聽在耳中,雖未有所回應,卻止不住在心間思量。

  塵緣未斷……

  如果她真的塵緣未斷,那自己便是這樁塵緣吧……

  福鼎見他神色鬆動,自以為他是對這事很感興趣,便又自己說道,“其實叫奴才說,一個人身死之後又成了另一個人,這跟重新投胎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就是沒在陰曹地府中走那麼一遭,差了那碗孟婆湯嘛……”

  這話一出,只見宇文泓忽然眸色一亮,“重新投胎……”

  也是,誰死之後還不都是要重投一次胎?

  他忽然轉身,要下樓梯,福鼎見了趕忙追上,等出了角樓來到平地上,御輦依然等在那裡,他沒有猶豫的登上,而後吩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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