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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桓就這麼靜靜聽著,沒有再說話,好像對那種把人變成五顏六色的妖法沒什麼興致。

  格安見他不接茬,有些尷尬,斜眼打量他幾下,索性不講那虛無縹緲千里遠之外的樓蘭了,換了個接地氣的話頭:“你這手成這樣了,有影響麼?”

  “丹青設色並非執筆就好,也需採風,畫師的手沒有不生繭不劃傷的。”

  可你是堂堂大梁王爺,又不是個賣畫為生的小畫師。

  格安回想起以前她見過的秦王的手,那是修長又如玉雕一般,從手腕到指尖,沒有一處不完美。她承認有時候自己想摸一把,但是這種事……想想就好了,真得做出來的話,就是唐突猥瑣。

  “這,怕就怕在戎狄風光,和你筆下的山清水秀不太相同了,採風的話你們梁人不都興去西南蜀地麼?”

  “我從未說過我只畫青山綠水,自然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格安見他屢勸不退,一時惱羞成怒,急聲道:“說實話吧,我覺得你就是口是心非,想要賴著我跟我回老家成親!”

  俗話說的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呸,心急就要露馬腳。這種話說出來,格安一張臉憋得好紅,幸好有紗巾擋著,秦王應該看不出來。

  究竟是誰口是心非?

  但窗戶紙終於還是被氣急敗壞的格安不小心捅破了。

  周桓斗笠下的雙目低垂:“我們不是早就結過親了麼?”

  “哦,那是娜塔爾公主,跟我無關。”

  “……”

  如果有說書人聽聞這個故事,一定會仰天感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萬眾矚目的大典都能賴帳不認,對著皇上三跪九叩的是誰?假冒公主來和親,隨意玩弄她夫君的感情,撩撥一下後砍一刀就跑,當真是無情無義。

  然而重逢還不敘敘舊,把人三番五次拒之門外,又一朝假死遁走銷聲匿跡,逼得她夫君苦苦打聽,獨身涉險深入戈壁,萬里尋妻。一見面便是:“你變醜了。”

  這能忍?真是薄倖負心人!

  然而此刻的格安完全沒有自己是個負心人的自知之明,還在用言語之間的利刃割著旁邊的人:“哼,所以你就是那種要找續弦的鰥夫。”

  “……”周桓好像有些無奈,他微微搖頭道:“那你說,你要是成親,要辦什麼禮才好。”

  格安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她思索許久,仔細回憶她身邊的戎狄人都是怎麼成親的,大概是——

  “先祭天,然後結誓,最後去西邊的恩度山拜山神娘娘?”

  “對的,是可以這麼辦,你年紀也夠……要儘快準備了。”

  格安點點頭,深以為意,沒想到秦王還對戎狄婚俗略有涉獵,關鍵自己還說對了。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女不期待與自己的心上人成親?格安嘿嘿傻笑著,覺得自己能活下來真是幸運,現在誰都管不了她,天高任鳥飛,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她仰著頭,望著那萬里晴空,吹起口哨來,一道蒼鷹振翅越過,沖向前方。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反應過來,怎麼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是誰要儘快準備了?誰答應要怎麼辦了?

  她低下頭,怒目而視,伸手一把拽住周桓的領子,惡狠狠地威脅道:“偽君子!陰險小人!娘娘腔!再敢耍我,把你頭削下來變成大柱子!”

  周桓眼睛都笑彎了。

  “好。”他答應道。

  ——正文完——

  ☆、番外之秦王的心(上)

  秦王第一次見格安,是在和親大典上。

  那時他滿懷心事,看著這江山歲月都與夢中不同,只覺得前路一片迷茫。加之恪守君子禮節,所以並未仔細打量她。

  他前些時候曾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些屈辱,又無能為力事。夢醒以後,就趕忙進宮見了皇兄。不知道他哪裡說得動人,皇兄竟然信了。

  於是他們暗通北胡二王子。

  後來,夢裡攻破京城的名將及翁被劫道坑殺,夢裡的一代傳奇女汗王娜塔爾公主,被送來了大梁和親。

  他曾聽聞過這位公主。人們皆說她手腕膽識驚人,喜好綠松石額飾。蜜色皮膚,玲瓏有致,雙眼下各有一顆淚痣,十分動人。

  究竟是怎樣的動人?他有些好奇。

  然而當晚,他卻被鎖在了門外。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見到了真人。

  這位“娜塔爾公主”身形高挑,幾乎與尋常男子無異;格外纖細,好似風中驚鴻。她膚色極白,白到刺目,高鼻灰睛,一頭濃密的黑色捲髮梳起。

  不笑時若寂靜深冬,落雪眠樹。而笑時,若這眠樹綻開了花。

  雖說傳聞不可信,但這和傳聞中的公主完全不一樣。

  卻……非常動人。

  算了,他心想。一個能登頂王位的公主,被拆散了婚約,還被送來和親,定是覺得屈辱。將他拒之門外,也在情理之中罷。

  很快,他發現自己錯了。

  深冬眠樹是假的,這明明是個冬日裡的炮仗,一點就著,見誰炸誰。有時炸得喜慶,有時炸得他頭疼。

  他漸漸生出疑慮,此人並非娜塔爾公主。

  她行為舉止之間帶著一股子豪爽的匪氣,察言觀色的水平一流,卻總是喜歡裝傻賣瘋。她同母后講,說自己叫格安。他向些北胡人打聽過,這是個戎狄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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