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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吸到頭,宴喜臣扔掉煙,將槍背到前頭來,虛虛握著,推開巴西利卡大劇院的門。

  裡面空空蕩蕩,寬闊的舞台和幕布,還有密密麻麻的觀眾席座椅。一切看起來那麼規整,就像這裡不曾流過血一樣。宴喜臣擒著槍,越往前走,越頭皮發麻。

  沿著唯一的通道到了台上,他抱著槍轉了一圈:「哥。」

  剛一出聲,巴西利卡大劇院的門就關上了。那僅剩的一道白光,忽然熄滅,劇院短暫地陷入黑暗,接著聚光燈亮起,投射聚攏在宴喜臣身上。

  他站在舞台中央,因為刺眼的白光眯著眼,抬手遮擋。目光適應後,白光後頭的景象就顯現出來,空曠的觀眾席上,坐著一個人。

  三十歲的該隱,還保留著死去那年在宴喜臣心中的樣子。

  「哥。」他又叫了一聲,台下的人才笑了。

  宴喜臣一動不動,凝視著台下的人。

  太熟悉,太真實了,如果不是從表世界出來,如果沒有杜亞琛堅定他的信念,宴喜臣幾乎就要相信,他就是方爍本人。他的頭髮還是他給剪過的,臉上的鬍子還沒完全剃掉,身上的武裝服是經常上戰場的那一套。

  越是真實而過目不忘的細節,越是讓宴喜臣幾乎難以相信,這是由他的妄想和方爍的惡念所生出的一個人。

  「你終於來找我了,這一次也讓我等了很久。」該隱在台下說道。

  「不,這次我不是來找你的。」宴喜臣握著手中的槍,低下頭去,「我是來殺你的。」

  「殺我?」該隱饒有興趣地歪了歪頭,「用你手裡那把槍,還是手裡那把刀?」

  宴喜臣站在聚光燈中,看到該隱在台下打量他的神情,像打量一個小丑。

  「不重要,今天我和你,只有一個人能走出這裡。」

  宴喜臣的話音剛落,該隱就鬼魅般地從台下消失了。他忽然間出現在宴喜臣身後,扼住了宴喜臣的咽喉。宴喜臣的反應已經算快,他手臂猛地向後揮擺,低頭,但還是慢了一秒,被該隱掐著喉嚨提起來。

  呼吸瞬間被阻斷,喉管疼得快要咯血。腦部充血,宴喜臣雙眼通紅地端起槍。

  該隱掐著他的脖子舉起來,自下而上地看著他,笑道:「怎麼,你真的要試圖和我對抗?你行不行?記不記得十二歲那一年,我就是為你打架,從此在耳根後留下了一道疤。後來我也一直為了你打架,誰敢欺負你,我就叫他後悔。我罩著你一輩子,你現在要跟我動刀槍,你覺得你贏得了我嗎?」

  「你根本……不是他。」宴喜臣雙手狠狠地抓著該隱掐他脖子的手,用力在他皮膚上摳出血痕來。

  他在該隱有些訝然的目光中,窒息地從喉嚨中拉出自己的聲音:「你不是方爍……不是他,不是!放開我!」

  鉗制他的手忽然鬆開了!

  宴喜臣跌到地面上,劇烈地咳嗽,充血和缺氧讓他一時間眼前發黑。他依舊緊緊攥著手中的槍,抬起頭來。

  該隱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剛才不受控制的手,他站在那裡,緩慢將目光挪向地上的宴喜臣:「啊,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已經知道了誰才是這個空間的意志者。不過沒關係,就算你知道了,也逃不掉的。」

  面前的影子傾瀉下來,該隱一腳踢開宴喜臣手上的槍,在他面前蹲下來:「因為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制裁你啊。這個世界是你的,也是我的,我的意志及你的意志,這麼多年,你以為自己還分得清麼?這個世界的規則早於任何人知道的存在,包括你。別忘了,最初是你自己親手將生殺大權交到了我手上!」

  第62章 里世界的坍塌

  巴西利卡大劇院四處瀰漫起大霧,說它是霧氣不太確切,因為劇院內黑暗又乾燥,實在不像起霧的樣子。但宴喜臣面前的空氣,確實變得渾濁起來。

  剛才,他趁方爍不注意時絕地反擊,沒能進行任何攻擊,卻暫時脫困。

  宴喜臣從地上攥緊槍,手心全是汗。

  還沒有怎麼樣就先見了血,這不是個好兆頭。

  將手心的血污在褲子上用力蹭掉,宴喜臣閉上眼,在迷霧中聽聲。視覺被屏蔽掉,耳邊的動靜就敏感起來,心也重新靜下來。

  他是來殺掉過去的逃避,不是來回憶過去的。

  手忽然動了,宴喜臣睜開眼,視網膜中黑影猛地一晃,宴喜臣下意識抬手。

  他提刀橫在胸前,上一次在巴西利卡大劇院,他就是這樣,站在杜亞琛面前。那影子的速度實在太快,幾乎讓宴喜臣看不清楚。手裡的槍沒有用武之地,刀反倒先開了刃。

  看不清楚方爍從哪個方向來,多年戰鬥經驗讓他下意識揮刀。什麼都沒有,好像捕風。低頭看去,刀刃上卻有淡淡的血跡。

  宴喜臣心跳極快,注意力卻異常集中,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握著刺刀的手指輪番張開,更緊更用力地攥住。

  台下已經看不見了,整個聚光燈照耀的台面,被濃霧散射出丁達爾光束。一個身影緩緩從濃霧裡顯出來,這次倒沒有極速靠近宴喜臣,卻讓宴喜臣愣了一下。

  十一歲的方爍,多久之前的記憶了?

  年紀小,臉蛋還稚嫩,白皙的臉上帶著雀斑,表情卻是完全不同於孩童的成熟。宴喜臣記得,那年他們談天說笑,方爍說的許多事,是他那個年紀家庭完滿的小男孩聽不懂的。每次方爍也不強求,就好像宴喜臣能在身邊聽他說,已經是莫大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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