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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忠體國”這四個字,蔣琬是當之無愧的。提拔姜維,保薦姜維作涼州刺史的,也是蔣琬。

  蔣琬在政略戰略上,始終對魏方採取守勢。他叫姜維去經營涼州,也是“避實就虛”,借羌胡的兵源與物資來加強蜀漢的實力,以長期對抗“跨帶九州”的魏。

  在他主持蜀漢軍政的十一個年頭之中,孫權對魏有過兩次大的攻勢,一次小的攻勢。我們沒有見到蔣琬曾經採取過“平行的活動”以與孫權的行動相配合。

  孫權於嘉禾六年(後主建興十五年,公元137年)派遣朱然圍攻魏方的江夏郡郡治、今日的黃陂縣;其後在赤烏四年(後主延熙四年,公元241年)派全琮掘壞魏方(在壽縣之南)的芍陂,派朱然圍攻樊城,派諸葛瑾進攻(湖北南漳縣城東南的)祖中。最後,在赤烏六年(後主延熙六年)又叫諸葛瑾的大兒子諸葛恪攻打六安。

  蔣琬在這三年皆無行動,似乎是為了等待吳方打出一個名堂,然後才出動自己的兵,來“擴充戰果”,“蠶食”魏的領土。

  可惜,吳方的幾次攻勢,都沒有什麼收穫。所以蔣琬才始終“持重”。朱然與步騭對他很誤會,在赤烏七年上表給孫權,說蔣琬暗中可能與魏方有了默契。孫權替蔣琬解釋,說“聯為諸君破家保之”。

  二九、費禕

  費禕的才具,不及蔣琬,卻好過董允及其他的人物。蔣琬在有生之年,以費禕為第一替手;蔣琬死後,這大梁便輪到費禕來挑。

  費禕也總算是挑得不太吃力。他從延熙九年挑起,挑到延熙十六年自己被魏方來的降人郭修一刀殺死。六年之間,不曾出過什麼亂子。

  對魏方,費禕奉行了蔣琬的守勢政策,想絕對不攻。但是,姜維一定要攻。他就儘量抑制姜維,不給姜維以足夠的兵力,至多撥給姜維一萬人。他向姜維說,“丞相(諸葛亮)都平定不了中原,何況我們?”

  費禕可說是蔣琬的信徒,卻不是諸葛亮遺志的執行者。他甚至並未了解什麼叫做“以攻為守”。我對他,實在難有好感。

  但是,為什麼我在上一章裡面對蔣琬頗表同情呢?我的理由是:蔣琬執政於諸葛亮連年用兵,國力頗為虧損以後。又遇到楊儀與魏延互斗的不幸事件,不得不暫時休養生患。

  費禕在建興十三年接任尚書令,在延熙六年接任大將軍,與衛將軍姜維“共錄尚書事”,於延熙七年左右又兼了蔣琬堅持要一併讓給他作的益州刺史。沒有等到蔣琬去世,他在事實上已經總攬軍政。他有機會把蔣琬所蓄積的國力,在延熙九年以後

  善加運用,不應該一味地守,更不應該抑制姜維。

  《孫子兵法》上,有這麼一句話:“守則不足,攻則有餘。”有些人把它解釋為“兵力不足的時候,就守;兵力有餘的時候,才攻。”

  我以為這樣解釋,失掉孫子的原意。孫子的原意是:“老是守,越守就兵力越不足;倘若敢攻,攻了,就會發覺兵力很夠用。”

  這個道理,並不難懂,守的一方,是被動,不能預測敵人向我方那一點進行攻擊,因此而不能不處處設防。於是,“備多則力分”。反過來說,我倘若敢攻,而且搶先去攻,只須集中相當力量,專攻敵人的某一地點,就不會感覺自己的兵力不夠。

  也許有些人,會向我說:“你主張攻,固然很好。倘若攻得不成功,敗了下來,豈不是連帶地把老本錢也輸掉了?”

  我的回答是:老本錢是輸不完的。分出一大部分主力去攻,並不等於把全部兵力放在第一線。後方留下了相當的兵力,就不會因前方的攻勢頓挫而一敗不可收拾。

  我在幾十年前,曾經看到一部《圍棋兵法十三篇》。其中有一句話我至今不忘:“寧輸十子,不失一先”。“先”這個字,太重要了。

  再進一步來說,打得越勤,才扎得越穩。王夫之批評北宋的政府,說它白養了幾十萬禁軍,只曉得用“操演”來練兵,不曉得用戰鬥的實務來練兵。

  也許,費禕的本意並非以守勢求苟安,而是靜待機會。可惜,他死得太早,而且死得很沒有面子。他喜歡喝酒,與蔣琬犯了同樣的毛病。他在延熙十六年的年初,大宴賓客,“請眷酒”,自己喝得大醉,人事不知,就被魏方的降人郭修,一刀砍死。

  郭修是(今日青海省西寧縣一帶的)西平郡人氏,似乎不曾作過魏方的官。他在姜維占領西平郡的時候,被強迫遷移了來,頗受重視(可能是讀過一些書,在家鄉是一位名士)。費禕待他以賓客之禮,他卻恩將仇報,不惜與費禕同歸於盡(事後,魏國朝廷稱他為“故中郎”,迫封他為長樂鄉侯,賜他的家屬銀一千餅、絹一千匹)。他也許是受了魏方間諜的說動;也可能是精神失常。就費禕來說,那真是未免太疏於防範了。

  三○、從董允到樊建

  蜀漢的這一本帳,在諸葛亮去世以後便沒有什麼“進項”,只是姜維在今日的甘肅青海略有作為而已。

  比起魏、吳兩方,蜀漢卻也有它的優於魏、吳之處;沒有權臣之肆意廢立,沒有宗室之內的骨肉相殘。後主雖則十分平庸,卻也不曾糊塗得像孫權晚年一樣。後主也很幸運,有一連串的文臣,從董允到樊建,忠心辦事,使得國家的庶政始終沒有違反諸葛亮所留下的規模(其中只有一個陳祗,成績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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