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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巨人在城上被推了下來,他用一個漆蓋支撐起身子,接著又被雨點般的箭頭和石塊所打倒。但他的成功表明這條路是可以走得通的:霎時間,城牆和塔樓上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土耳其人;而被趕出有利地形的希臘人則被潮水般的敵人吞沒了。在人流中,完成了作為一位將軍和一名戰士的全部使命頁面①的皇帝還長時間被人望見,但終於消失了。那些貼身保衛他的貴族們都為維護佩利奧洛格斯和坎塔庫澤的榮譽和名聲戰鬥到最後一息:有人聽到了他的悲哀的叫喊,“難道再沒剩下一個基督教徒能來砍下我的頭嗎?”他最後的恐懼是活著落入那些不信神的人之手。在謹慎的絕望中君士坦丁扔掉了他的紫袍:在亂軍之中他被一個不知名的人殺死,身體被埋於堆積如山的屍體之下。他死後再無人抵抗也無人維持紀律:希臘人向城裡逃去;許多人都在聖羅馬努斯教堂門口的狹窄通道里被擠死了。獲勝的土耳其人從內城牆的缺口處一擁而入;他們一衝上大街,便很快和從海港一側攻開斐那爾門的弟兄們匯合了。在第一陣追殺的狂熱中,有2000名基督教徒死在刀劍之下;但貪婪很快便戰勝了殘忍;這些勝利者承認,如果皇帝和他的精選部隊的英勇,不曾使他們決心在都城的各處對付類似的頑強反抗的話,那他們可能馬上會和他們講和了。情況就是這樣,在城被圍困已50天之後,曾打退科斯洛埃斯、卡干和幾位哈里發的進攻的君士坦丁堡,終於不可挽回地被穆罕默德二世的武力征服了。她的帝國僅僅曾被拉丁人征服過:她的宗教則被穆斯林征服者踩在腳下了。

  這一不幸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樣迅速傳開;然而,君士坦丁堡的地域之大卻使得一些邊遠地區,因不知自己已國破家亡,而暫時還處在歡樂之中。

  但在這普遍存在的恐慌之中,在這為自身或為社會的焦慮中,在攻打城市的雷鳴般的混亂之中,人們必然經歷了一個不眠的夜晚和清晨;我也不相信有許多希臘婦女被土耳其禁衛軍從深沉而安祥的睡眠中驚醒。在確知大劫難已經臨頭的時候,各個住房和女修道院裡的人立即逃跑一空;膽顫心驚的本市居民像一群膽小的動物一樣,成堆聚集在大街之上,仿佛集合眾多的無能也能產生一種強大力量,或者他們全都無端地希望自己躲在人群之中便已安全,不會被人看見了。他們從該都城的各個角落擁向聖索菲亞教堂:在一個小時之內,那裡的至聖所、唱詩台、中殿以及上、下走廊便都擠滿了父親和丈夫、女人和孩子、教士和僧侶以及童貞的修女:門被從裡面閂住,他們求助於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將它視為瀆神和不潔的建築而十分痛恨的神聖殿堂的保護。他們的這種信心來自於一位狂熱分子或騙子的預言,他說有一天土耳其人將進入君士坦丁堡,並將追殺羅馬人直到聖索菲亞廣場的君士坦丁堡紀念碑前:而這也將是災禍的盡頭;一個天使將手執寶劍從天而降,並將靠他這天神的兵器把帝國整個交給一位坐在石柱腳下的窮人。“拿住這把劍,”

  他會說,“為上帝的人民復仇。”聽到這幾句鼓舞人心的言詞,土耳其人便將立即敗逃,勝利的羅馬人便將從西部,從整個安那托利亞將他們趕走,一直趕到波斯的邊境。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杜卡斯帶著幾分幻想和更多的真理對希臘人的不和和頑固大加指責。“如果那天使真的出現了,”這位歷史學家哀嘆道,“如果他提出在你們同意教會統一的前提下幫助你們消滅敵人,即使在那一關鍵時刻你們也會拋棄你們的安全,或欺騙你們的上帝的。”

  在他們等待著遲遲不到的天使降臨的時候,大門被用斧子劈開了;土耳① 杜斯卡說他是被土耳其士兵兩刀砍死的;卡孔底勒斯則說他的臂膀被砍傷,然後被踩進城門裡去。而悲痛的弗蘭札則只說他被人背著穿過大批的敵人,卻避而不談他的死亡的情景;但我們卻可以毫無奉承之意地看一看這德萊頓的高尚的詩行:——至於塞巴斯蒂安,讓他們到戰場上去搜尋吧;在他們找到堆積如山的屍體的地方,派一個人爬上去,仔細朝下看,在那裡他將看到他偉岸的身軀,仰面朝天,躺在那血紅的墳塋里,那墳是他用他的寶劍所挖成。

  頁面其人既然未遇到任何抵抗,而他們那不曾被血污染的手也便被用來忙於挑選和保有他們的大批俘虜。年輕、貌美和看似富有的人是他們選擇的對象;至於他們之間的所有權問題取決於誰先搶到,取決於個人的力量,和長官的命令。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所有的男俘虜都被用繩子捆住,女俘虜則被用她們的面紗和腰帶捆住。元老們被和他們的奴隸拴在一起;高級教士被和教堂的勤雜工拴在一起;平民階層的男青年也和過去從不露面,就連她們的最親近的親屬也從未見過她們的臉的貴族少女混在一起了。在這一大群俘虜中,社會地位全被打亂;血緣關係的紐帶也被切斷;那些無情的兵士毫不顧惜父親們的呻吟、母親們的眼淚和孩子們的哀嚎。他們中,哭聲最高的是那些被從祭壇邊拉走、袒胸露乳、雙手伸開、披頭散髮的修女;我們可以真誠地相信,她們中幾乎沒有一個會情願放棄修道院生活,去充當穆斯林的妻妾的。

  這些不幸的希臘人,這群馴服的動物,被一串串粗暴地趕著,從大街走過;而由於那些征服者急於返回去再抓更多的俘虜,他們的蹣跚的腳步在叫罵聲和鞭打中不得不有所加快。與此同時,在所有教堂和修道院中,在首都的所有宮殿和住房中,也都同樣出現了類似的搶劫活動;再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無論多麼與世隔絕,能夠保護希臘人的人身或財產安全。大約有6萬多這類虔誠教徒被從城裡運到軍營或艦隊上去;他們聽任他們的主人高興或被與人交換或被出賣,作為奴隸全分散到奧斯曼帝國的遙遠省份中去。在他們中,我們還可以看到一些非同一般的人物。作為第一寢宮大臣和書記長的歷史學家弗蘭札和他的一家人也被捲入和大家相同的命運之中。在忍受了4個月的苦役之後,他恢復了自由:在那年冬天他冒險前往阿德里安堡,從,或馬的主人的手中贖出了他的妻子;但他的兩個如花似玉的孩子卻被抓去供穆罕默德本人使用。弗蘭札的女兒死在後宮,可能未失貞潔:而他的15歲的兒子,因寧死也不願受辱,被那統帥情人親手刺死。據說他有一次收到菲勒普斯的一首拉丁讚歌,因為知道這位詩人的妻子正是來自某一名門,便把他從那一家擄掠來的一位夫人和兩位小姐釋放了。但如此慘無人道的行徑僅憑那點人情味和慷慨是完全不能抵消的。抓住一位羅馬的使節也許還可以使穆罕默德的驕傲和殘忍心性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但紅衣主教伊西多爾的機智使他逃脫了搜捕,他穿著一身平民服裝從加拉塔逃走了。外港口的鐵鏈和入口仍然在義大利商用兼作戰用船隻的掌握之中。圍城期間它們已顯示出了它們的英勇:而在土耳其水兵們一窩蜂似地進城搶劫的時候,它們更抓住了這一撤退的好時機。在船上的士兵們正升起風帆的時候,海灘上擠滿了大批乞救上船的哀嚎的人群;但運輸力量實在有限;威尼斯人和熱那亞人都只挑選了一些他們的同胞;而加拉塔的居民,不顧蘇丹的最動聽的保證,全都帶著他們的最值錢的家產,棄家登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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