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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玉枝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

  蕭魚一進去,裡頭的蕭家女眷皆起身,紛紛行禮。蕭魚微微頷首,去看站在前面的母親羅氏。

  穿一品誥命蹙金繡雲霞翟紋大衫,梳山松特髻,花釵、寶鈿、博髻,比平日溫婉賢惠的模樣,多了幾分華麗。蕭魚過去,微笑道:“母親不比多禮,都坐吧。”

  知曉蕭魚是何原因對她額外照拂,羅氏再穩重,一想到這腹中盼了七年的孩兒,還是忍不住歡喜。只是都要三十了,再懷孕,雖是喜事,也有些不大好意思。這會兒臉頰就微微燙了燙,好在是晚上,看不大出來。

  前頭帝王與文武百官聚在一起,這邊,蕭家女眷就如昔日在府內一般,坐在一起說說話。

  很快宮婢們魚貫而入,紅漆描金三獅戲球圖托盤上是各式月餅和茶水點心,一一擺在石桌上。

  蕭魚不大喜歡吃月餅,覺得膩,這會兒卻是就著興致吃了半塊蘇皮月榜。

  小聚散去時,她三嬸嬸柳氏特意過來與她說話。支支吾吾很為難的模樣。蕭魚看著柳氏,說道:“有什麼話,三嬸嬸但說便是。”

  柳氏這才和她說:“是、是關於玉枝的,娘娘您剛才也聽到了吧,那丫頭,嫁了人還不省心,非要嚷著回娘家。”說到後面,語氣有些無奈。

  沒有這樣的道理,柳氏再疼她,這蕭玉枝現在已經是郭家兒媳,她是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的。

  蕭魚有些意外,沒想到她三嬸嬸會和她說蕭玉枝的事情。

  現在她和蕭玉枝的關係是有緩和,那是因為曾經的一些矛盾都不再了。都是堂姐妹,都不住在一個屋檐下,皆已嫁做人婦,再鬧矛盾,沒那個必要。家和是最重要的。

  這是蕭魚一貫做法,平日吵吵鬧鬧可以,絕對不能影響一家子和諧。

  之前她與蕭玉枝處得不大好的時候,對她的性子可是了解的,有什麼難堪或者不好的事情,她是肯定不會讓自己知道。包括她的三嬸嬸柳氏,也絕對不會主動說蕭玉枝的事情給她聽。

  聽了柳氏的話,蕭魚才知道,蕭玉枝在郭府過得並不好。

  那郭安泰對蕭玉枝固然好,可男人總是無法太多內宅之事,現在是郭老夫人當家,蕭玉枝身為兒媳,又是那樣的脾氣,少不得被張氏為難。

  年輕的女孩兒都是這樣,覺著委屈了,自己解決不了,就想著退縮,回娘家。

  柳氏道:“才剛成親,就回娘家,我當然不能答應。可若是玉枝說得是真的,那張氏那樣對她,我這個當母親的也是心疼……”

  望著蕭魚,吞吞吐吐的繼續說,“就想著,她不好回娘家,能不能、能不能……”

  蕭魚直接替她說了:“你是要她在宮裡待幾日?”

  見柳氏輕輕點頭。

  蕭魚當然清楚她的打算。

  想來是真的鬧得有點過,不然柳氏也不會這樣想幫女兒。才成親半月,讓他們夫妻分開,的確不好。可蕭魚的身份不一般,在這種時候還讓蕭玉枝進宮陪她,便說明她清楚蕭玉枝和張氏的矛盾,知曉張氏為難她。

  這般做,就是擺明了給蕭玉枝這個堂姐撐腰。蕭玉枝再回郭府的時候,那張氏但凡有些眼力勁兒,看在皇后的面兒上,對蕭玉枝總是要客氣一些的。

  蕭魚是不大喜歡與蕭玉枝鬧的,大概是宮裡真的太冷清了,以前還要趙泓,現在呢,白日大多是見不著薛戰的,晚上他又一心想著那事兒,想安安靜靜的說說話、聊聊天兒,機會極少。

  將就著……總比沒有好吧。

  又看著柳氏祈求的眼神,蕭魚點了頭。

  柳氏歡喜點頭,便過去叮囑蕭玉枝。蕭魚走到羅氏的身邊,過了一會兒,便看到那樹影婆娑處,一個穿著緋色官袍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

  是蕭淮過來了。

  蕭魚見著父親,端著的皇后架子一下子就沒了,在父親的面前,蕭魚始終是一個被寵著的小女兒。她叫了一聲,之後才想到什麼,與蕭淮說:“女兒有事情想與父親說。”

  蕭淮身姿筆挺,穩重如山,是個不苟言笑的男子。這會兒眉眼柔和,見著面前的嬌嬌女兒,便點頭道:“好。”

  羅氏識趣兒的走到一邊。

  石子路兩旁點綴著各式jú花,花香芬芳。蕭魚站在父親的身邊,側目望著父親的寬闊肩膀……忽的想起了另一個愈發偉岸的男子身影。

  那人雖高大,卻遠不及他父親沉穩儒雅。

  蕭魚慢慢開口:“趙煜之事,父親您可知曉?”

  月色皎潔,銀輝如霜。女孩兒的臉被渲染的猶如明珠,熠熠生輝。

  這是他視若珍寶的掌上明珠。蕭淮點頭說:“父親也很意外。”

  趙煜竟沒死……第一反自是氣憤。他既沒死,為何教她女兒活生生守寡。只是在蕭淮的眼裡,那趙煜終究是帝王,他奈何他不得。

  蕭魚說:“只是皇上仁慈,並未要趙煜性命,而是將他流放。”

  這麼說來,他也並不是傳言那般冷血殘暴之人。

  她接著說:“昔日大魏皇室給了我們蕭家幾十年的榮寵,姑母與女兒又相繼入宮為後,蕭家與大魏皇室榮辱興衰,已然是不可分割。新帝登基,女兒心中不願臣服,蕭家也不願……大魏終究氣數已盡,我們便是反抗,也終究無濟於事,反倒會白白丟了性命。女兒只是一介女流,有私心,也不及姑母性子剛烈,所以才求父親,想著咱們蕭家先保住了性命再說。女兒知道以父親的性子,會覺得屈辱。女兒也想過,此事可以用作暫緩,日後興許還會有轉機……”

  甚至父親向她保證,有朝一日定要待她出宮。

  “前段日子,女兒曾隨帝王去過一趟鄉野,見識過百姓五穀豐登的歡樂場面,心中頗有感觸。父親,若是再改朝換代,怕是又要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蕭淮聽著女兒的話,靜靜凝視著她的精緻眉眼,張了張嘴,開口道:“年年,你要與父親說什麼?”

  蕭魚停下步子,直接道:“新朝已定,眼下正是用人之際……”

  她一雙眼眸看著蕭淮,說,“女兒想您,正真的效忠新帝,成為新朝肱骨之臣,守護蕭家,守護百姓。

  第81章 清楚

  忽然吹來了一陣涼風。兩側樹影婆娑, 樹葉晃動, 發出簌簌響聲。花香愈濃,風吹起蕭魚宮裝裙擺, 髻上點翠鳳頭步搖輕微碰撞, 墜於額前的明珠也發出璀璨光芒。

  珍珠光暈下,是少女的月貌花容。

  蕭魚容貌酷似其母顧氏, 卻更為俏麗精緻, 除卻個子看著略嬌小外, 幾乎挑不出什麼不好的地方。

  十四及笄出嫁,如今未滿十六,就已侍奉新帝半年有餘。她的顏色姣好, 眉眼間有皇后的端莊, 掩飾不住的, 卻是屬於年輕女兒的嬌俏明媚。

  蕭淮表情凝重, 說道:“年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蕭魚頷首, 說:“女兒知道。”她看著面前威嚴的父親,不疾不徐道,“朝代更替, 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新帝出身糙莽,乃一介鄉野村夫,這九五之尊的位子,他固然不配, 可您也看到的,他終究是坐上了。而且現在坐得很穩。父親,您在新朝也待了一段日子了……難道真的覺得,薛戰沒有半點帝王之材嗎?”

  蕭淮沒有說話。

  思忖許久,才說了一句:“你讓父親好好想想。”

  蕭魚沒想過讓父親立刻就答應,畢竟此事與父親的一貫信仰相悖。只是她相信,父親會想明白的。是蕭家重要,還是百姓重要?畢竟即使光復了大魏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讓趙泓一個四五歲的稚兒當皇帝?

  和蕭淮分開後,蕭魚回到亭中。

  正好看到那郭老夫人張氏攜郭素宜在和柳氏說話。蕭玉枝站在柳氏身旁,對張氏的態度非常冷淡。

  蕭魚過去時,蕭玉枝看見她,眼睛登時一亮,立刻跑到她的身邊來。好像很高興似的。

  張氏和郭素宜行了禮。而後張氏才對著蕭玉枝道:“出來這麼久了,該隨我回席了,省得叨擾了皇后娘娘。”

  蕭玉枝撅嘴說不要。張氏的臉色一黑,就想說她,可礙於蕭魚在場,就收斂了一些。

  畢竟張氏也吃過幾回虧,知曉帝王待這蕭皇后的態度並非像她先前所料,如今頗為得寵。念著兒子的仕途,張氏有不滿的,也只好憋著。

  她咧嘴笑著,頗為和藹的模樣:“玉枝,怎得不聽母親的話了?”

  她一叫自己的名字,蕭玉枝就覺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這會兒蕭魚才慢慢說:“本宮也有段日子沒與五堂姐好好說話了,今日既然進宮,便想留她在宮裡多住幾日,郭老夫人您不會不同意吧?”

  什麼叫不會不同意?張氏當然不同意。她本就為抱孫子的事兒著急呢,這新婚夫妻,同房不頻已經讓她傷透腦筋。哪有剛成親,就把人家媳婦兒留下敘舊的。

  還要“幾日”?

  可那是皇后……張氏見著眼前戴著鳳冠的皇后,固然不情願,也只好道:“如此,自是玉枝的福氣。”

  然後看了蕭玉枝一眼,說:“可記著了,皇宮不比自個兒家,規矩些,莫要給皇后娘娘添麻煩。”

  蕭玉枝就趾高氣揚道:“我又不是頭一回進宮。”也是護國公府嫡出的姑娘,幼時雖不及蕭魚來宮中勤快,卻也比一般的世家姑娘要熟悉的多。宮裡的規矩,她當然是懂得。又不像他們,鄉野出來的,一聽皇宮就兩腿發軟。

  張氏登時氣得肝疼。

  ……

  蕭魚回宴席時,已酒過三巡。坐在上首的年輕帝王英姿不凡,飲了些酒,面頰有些微微泛紅。蕭魚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臉,也是了解一些的。

  這蠻漢有厲害的地方,卻也有不擅長的地方,譬如這酒量就不大好。

  而下面,蕭淮坐在武官前列。

  左側是與他交好的寧國公霍則正,右側則是堂堂的兵部尚書杜良平。杜良平性子古板,因蕭淮曾是前朝重臣,平日和他並無交情。而蕭淮長子蕭起州乃是他的手下,杜良平雖不大喜歡蕭起州,可這段日子相處,蕭起州的能力他還是認可的。

  霍則正和蕭淮相識已久,對他也頗為了解,這會兒看著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心有所憂。於是拿起面前的杯盞,笑著道:“尊夫人有孕,我還未賀喜呢,來,咱們喝一杯。”

  蕭淮舉杯,慡快的一飲而盡。霍則正慡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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