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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上好的花雕,酒香芬芳,甘香醇厚。粗大的手撫著杯盞,黑眸朝著龍椅上的人看去。

  年輕男子身穿龍袍,強健的體魄不似皇家子弟,如今這龍椅坐得久了,身上已然是一股子帝王風度。

  蕭淮收回眼,繼續倒了一杯酒。

  蕭魚是不大喜歡喝酒的,只小小嘗了一口,便覺得辣。想起小時候,她偷偷見過她大哥和衛樘喝酒,正好被她逮了個正著,就故意威脅大哥,讓她也嘗一小口。那時候她就覺得,這麼難喝的東西,怎麼這麼多人喜歡。

  側過身,看著邊上的薛戰。見他面前的杯盞又滿了,伸手一副要繼續喝的樣子。便想開口,叫他不會和就少喝點兒。

  她的身子稍稍一偏,忽然一陣涼風拂過,耳畔傳來“噌”的一聲。

  鳳冠上的步搖也跟著晃了晃。

  ……是劍聲。

  蕭魚立刻警覺。

  她雖不會武,可自幼就是看著父兄習武長大的,這聲音最是耳熟不過。待明晃晃的劍朝著這邊刺來,蕭魚又是堪堪側倒薛戰的身邊去。

  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察覺危險的第一時間,竟是迅速將身子靠了過去,擋在了薛戰的面前。

  薛戰執著酒杯的手一頓,酒杯一扔,便順勢將靠到自己身前的蕭魚護到懷裡。

  身子往側一偏,電光火石之間就握住略微刺過來的劍。

  大掌用力握住刺過來的劍。連那握著劍的主人也是眼神一愣。

  薛戰長腿一抬,狠狠的將人踹了過去。活生生能將野豹打死的男子,力氣可想而知,這一腳踹過去,那行刺之人直接飛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鮮血吐了一地。

  蕭魚沒有看到發生的事情,只是感覺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裡,鐵臂堅固,護得她幾乎喘不過起來。

  等從男人懷裡出來時,身邊已有侍衛團團護住。

  至於那刺客,已被錦衣衛指揮使盧希忠踩在腳下。

  男人穿著一身深藍太監服,是個年輕男子。待蕭魚看清他的面孔時,才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前朝兵部尚書徐庸之子徐世綸。

  這會兒徐世綸被五花大綁。薛戰目光陰鷙,望了他一眼,聲音冰冷道:“先帶下去!”

  蕭魚的胸前一起一伏,背脊已嚇出了一聲冷汗,抬起頭看薛戰的臉時,見他劍眉緊蹙,面色駭人,陰沉的似是風雨欲來。

  還是身旁的何朝恩提醒了一句:“皇上,您的手,還是先處理一下吧。”

  ……

  景泰藍三足象鼻香爐馨香裊裊,殿內燈火通明,帝王高大的身軀坐於黃梨木龍鳳紋圈椅上。伸出粗壯的手臂擱在几上,下面墊著明黃色軟墊,御醫正細心替帝王處理掌心傷口。

  上完藥後,才小心翼翼包紮好。

  並叮囑道:“這傷口七日之內最好不要碰水,皇上平日飲食也要注意,切記辛辣。”

  這個便是御醫不說蕭魚也是知道的。

  御醫退下,蕭魚坐在他的身旁,低頭看著他包紮好的手。他的手本就大而厚實,一番包紮,已然是包成熊掌。想著方才他這手鮮血淋漓的樣子,蕭魚的臉色便有些發白。又看著他衣袖沾了血,才起身,與他說:“臣妾先伺候您換身衣裳吧。”

  薛戰起身,隨她一道進臥房。蕭魚站在他的面前,替他更衣,一雙手解著他身上的玉帶。

  玉帶,錦袍,一一解下,整齊的擱在身側的龍紋衣架上。原以為只是外袍弄髒了,未料這中衣也染紅了一大片。

  只好替他將中衣也脫了下來。

  男性強壯體魄立刻露了出來,麥色肌膚,傷疤交錯,野性又張揚,撲面而來的是溫熱的男兒氣息。蕭魚並未多看,面色如常的替他穿衣。待最後,替他將腰帶系好時,才柳眉一蹙,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於是抬起頭,去看他。

  他亦是在看她。眼眸黑得嚇人。

  蕭魚的心陡然跳了跳,這才想起來,適才她一味的緊張擔憂,似乎沒有注意到,遇刺之後,他看自己的表情……一直不大好。她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

  薛戰的臉色並不好看,漆黑的鳳目盯著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因年紀還小,臉側微微還有些肉,就顯得非常可愛。這才一字一句道:“你方才是做什麼?”

  什麼“方才”?他這麼生氣做什麼?蕭魚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忽然明白,他說得應該是遇刺時,她正好擋在他前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會兒她根本就沒有多想,本能的就靠了上去。

  她張了張嘴,想說話。

  看著他眉染冰霜,比任何一次與她吵架時的樣子都要嚇人。

  蕭魚不怕,只是心裡忽然有種莫名的委屈感。不知道為什麼。

  之後才聽得他開口道:“朕還不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緊緊盯著她道:“若是朕與你之間只能活一個,朕會讓你活。”

  “……朕不管你之前是如何學習當好一個妻子,你既是我薛戰的女人,日後就要聽我的。這種郎情妾意,以命換命的痴情做法,朕不吃這套。有男人在,就沒有讓女人擋在前頭的道理。你下回若是再敢這樣,看我怎麼收拾你!”

  頓了頓,一把捏住她纖細的胳膊,眸子兇狠的看著她:“聽清楚了沒?要不要朕再說一遍!”

  蕭魚被他吼得有些懵了,恍恍惚惚點了頭。

  第82章 信任

  薛戰胸膛劇烈起伏, 呼出的熱氣急促的吹在她的臉上。

  呼吸聲很重, 似盛怒的野獸。

  他的面頰線條硬朗,燭台上的火苗火光跳躍, 臉頰一側被燭光照得有些明黃, 另一側晦暗不明,兩道濃眉間嵌著深深溝壑。又是這樣凌冽的眼神, 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慌。

  蕭魚面色發白的立在原地, 一動不動。好像是被嚇壞的孩子, 在極度恐懼的時候,先是完全的忘記反應,等回過神來, 才會嚎啕大哭。

  薛戰望著她, 捏著她胳膊的手一用力, 一下子將她拉到懷裡。

  聞著她身上的氣息, 薛戰抬手撫著她瘦弱的背脊,靠著她的頸間, 又側頭,吻著她的耳廓,唇瓣火熱。

  那粗狂而渾厚的嗓音, 於此時, 卻異常溫柔的說了句:“……現在知道怕了?”

  猝不及防的撞到他的懷中,臉貼於男人的炙熱胸膛。蕭魚抬手,緊緊抓著他的腰帶,他身上的氣息強烈而直接, 混著醇香的酒味兒和藥膏的味道。她點頭道:“嗯。”然後就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整個人還是懵的。之後感覺到他的手一松,低下頭,面對面看著她。

  四目相對,現在他的眼神已經不可怕了。蕭魚仰著頭望著他,見他將手抬起,撫著她的面頰。指腹是粗糙的、滾燙的,輕輕觸碰。

  而後他的手忽然一緊,食指和拇指輕巧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順勢輕輕往上一抬。

  他斂睫低頭,頭一偏,灼熱的吻立刻落了下去……

  明明只是捏住了她的下巴,卻仿佛是將蕭魚的整個人提了起來似的。並未像平日般,一逮住總是要吃個夠本才是,這回甚至沒有深入,只輕輕在她唇上輕咬幾下,然後分開。

  他低頭看著滿面緋紅的蕭魚,將唇移到她的眉心,重重吻了一下。

  蕭魚慢慢睜開了眼睛。聽他低聲說道:“你先休息,若是害怕,就多叫幾個人守著你,朕先前處理一下事情,馬上就回來陪你。”

  宮內竟有刺客,那會兒蕭魚的確是害怕,可她也不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姑娘,沒恐懼到那種程度。她也知道他這回要出處理什麼事情。那行刺的徐世綸已經被抓,他定然是要親自去看看,有沒有供出什麼同黨來。

  薛戰走出鳳藻宮,吩咐侍衛:“好生守著皇后,但凡出任何差池,朕要你們的腦袋!”

  交代好後,才闊步離開。

  郭安泰尚未離開,見著帝王出來,才急匆匆迎了上去,低頭看了一眼薛戰包紮好的傷口,道:“皇上,您的傷……”

  “沒什麼大礙。”薛戰淡淡道了句。這點傷於他而言的確算不得什麼。

  郭安泰輕輕點頭。只是打量帝王面容時,那陰沉沉的模樣,可不是一點小傷這麼簡單。

  ……

  元嬤嬤讓春曉去準備安神茶,春茗陪在蕭魚身畔,寸步不離。

  她自個兒則是去了鳳藻宮外頭瞧瞧。

  看著那守衛比平日多了整整兩倍,這才安心回到寢殿內。

  蕭魚正換了一身衣裳。方才她雖未受傷,可與薛戰靠得近,衣袖和裙擺處也沾了一些他的血。現在已經換好,坐在圈椅上,喝著春曉遞過來的安神茶,身量嬌小,卻神態淡定。

  元嬤嬤走到她的身邊,表情尚且有些後怕,聲音微微顫著,說:“剛才多危險啊,娘娘您怎麼……怎麼就……”

  若非皇上反應敏捷,那劍怕是要刺入蕭魚的身體內了。這般嬌弱的小女孩兒,瘦小的身板,怎受得了?

  蕭魚的手指輕輕撫著杯沿,想到剛才驚心動魄的那一幕,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剛入宮時,她瞧不起那蠻漢,是巴不得他死的,可現在,有人要殺他,她擋在他前面又是幾個意思?蕭魚的手倏然收緊。就算她有點欣賞他了,不排斥他當帝王,可要她這樣護著他……

  便是昔日與她一道逃難時的趙泓,在遇到緊急關頭時,她也未必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見蕭魚不說話,元嬤嬤仍是擔心,喃喃道:“老奴沒有看錯的話,那行刺之人,可是……徐庸長子徐世綸?”

  徐庸就是前朝兵部尚書,向來古板,迂腐得很。趙泓稱帝,蕭魚垂簾聽政時,最不喜歡的就是與徐庸接觸。且他又是個瞧不起女人的,事事為趙泓著想,仿佛她與姑母這兩個蕭家女兒,要奪了大魏的江山似的。蕭魚哪裡這樣的雄心壯志?她只是想當個賢惠悠閒的皇后罷了。

  徐庸雖迂腐,對大魏的忠心卻是真的,先前新帝占領晉城時,徐庸就是不服的幾位大臣之一。不肯歸順的結果,自是被新帝用來殺雞儆猴。

  當初徐府三百多口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女眷都被送去了教坊司,即便是年幼的稚兒,也註定了一生為奴。那會兒蕭魚自身難保,這些事情都是街頭巷尾聽說的,至於那徐世綸,仿佛是逃走了。跑了也好,畢竟徐家都成這樣,他還能做什麼?卻沒想到,如今他竟會回來刺殺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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