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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宮中設宴,帝王與文武百官舉杯同樂。蕭魚在寢殿內等,待差不多二更天的時候,外面才傳來一些動靜。

  蕭魚尚未上榻,是散了發,披了一件大紅團錦琢花外衫就出去接人。一出去,就看到醉醺醺的帝王被何朝恩攙扶著走了進來,蕭魚趕忙上前去迎。

  剛走到他的面前,那喝醉的蠻漢就朝著她撲了過來,酒氣迎面而來,一把將她摟到了懷裡,蕭魚聞著這味兒,嫌棄的皺了皺鼻子。

  本就是年輕力壯的男子,下手不知輕重,平常還好些,喝醉了壓根兒就成了頭蠻牛。蕭魚被箍得有些疼,不過到底還是伸出手扶住了他,她看了看身後跟著的何朝恩,才道:“本宮先將皇上帶進去了,何公公先回去歇著吧。”

  何朝恩立在原地,恭敬應下。

  看著蕭魚嬌小的身軀,在身旁宮婢的幫助下,扶著帝王進了寢宮。他默默站了一會兒,才安靜退下。

  蕭魚將人弄到了榻上,彎腰替他脫了錦靴,男人的腳臭烘烘的,味道其實並不大重,可於蕭魚這種愛講究的人來說,那是斷斷不能忍的。春曉春茗端著面盆拿著巾子,蕭魚接過絞好的今日,抬手替榻上的薛戰擦了擦臉,見他微皺著眉,倒是沒有鬧,挺安靜的。

  雖是逆賊,卻有張極好看的、有著帝王威嚴的面孔。

  蕭魚替他擦好臉,便低頭,見他伸手握著自己的腕子,也順勢替他將雙手擦了擦。

  他的手又大又厚實,並不是她喜歡的那種,修長的、骨節勻稱,一看就是矜貴公子的手,反而粗糙的很。可大抵是見識過這雙手射箭寫字、種地澆水,覺得看上去也不錯。

  “年年。”

  聽到薛戰開口叫自己,蕭魚應了一聲,去看他,發現他闔著眼。

  “年年。”他又叫她。

  蕭魚只好再次應了一聲。

  只是後來,見這蠻漢繼續喃喃的叫她,她應了也不管用,被叫得煩了,就不想搭理他了。等她準備起身的手,一隻手卻伸了過來,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又叫她:“年年……”

  “嗯。”蕭魚應道。

  這會兒低頭去看他,他已經睜開了眼睛,眼眸深邃,直直的望著自己,像只緊緊盯著獵物的野獸。蕭魚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而後才聽他皺了一些眉頭,說:“腿疼。”

  嗯?蕭魚疑惑,又確認了一遍。她沒有聽錯。

  這才手腕從他的手中掙脫,彎腰撿他的褲子撩了起來,看了看他的腿。他的腿上有好幾處淡淡的傷疤,不過都已經很久了,雙腿粗壯,肉硬邦邦的,很是緊實。還有那毛絨絨的汗毛,比之蕭魚光潔白皙的雙腿,薛戰便是活脫脫的深山野人。

  蕭魚強忍著想要為他剃光汗毛的衝動,仔仔細細檢查他的雙腿,戳了幾個地方問他:“這裡?還是這裡……”

  薛戰搖頭。

  “這裡?”又戳了幾個地方。

  “嗯。”他終於點了頭。

  不過……這裡疼?

  蕭魚蹙眉看著他的腿,右邊小腿上,的確有兩道疤痕,瞧著這疤痕的樣子,就能想像到那時候這腿的確傷得很厲害。可是看著已經過去很久了,好端端的,怎得又疼了?蕭魚雖不喜摸這蠻漢的腿,可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什麼,她對醫術略懂一些皮毛,伸手認真摸了幾下,並未察覺到有任何的不妥之處。骨頭都好好的,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外傷。

  又使勁兒的戳了幾下,見薛戰並未有半分疼痛的表情,蕭魚才確定他根本就是在說醉話。

  折騰完了,蕭魚才上了榻,一沾枕頭,便困得打了個哈欠。今日起得很早,身體其實已經很疲憊了,可意識仿佛卻很清醒。聞著身旁男人的陽剛氣息,蕭魚將頭側過來一些,望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過了一會兒,他習慣的身後,把她摟到了懷裡。

  冬日還好些,晚上太冷了,男人的身體暖呼呼的。如今已是夏日,男人滾燙的身子一貼上來,蕭魚就熱得有些受不了了。

  寢殿的窗戶半開著,有風吹進來,床帳也輕輕晃動,蕭魚從床帳fèng隙,看過去,看著外面皎潔的明月,這才覺得內心平靜了一些,貼著男人的胸膛,輕輕閉上了眼睛。

  ……

  明月高懸,宮宴已經散去。文武百官紛紛上了馬車,回了府。

  蕭起州今日也多飲了幾杯,不過他尚不算太醉,只略有微醺。送父親上了馬車後,蕭起州才在另一輛馬車旁等人,待遠遠的,看到衛樘過來時,才迎了上去,道:“走吧,咱們兄弟倆也好久沒說說話了。”

  衛樘頷首,隨蕭起州上了後面的馬車。

  坐在馬車上,蕭起州側過頭,看了看身旁的衛樘。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好兄弟,更是他一直想著趕超的目標。覺得有些悶,蕭起州將馬車側簾撩了起來,耳畔是軲轆轆的車輪聲,夜風吹了進來,吹散了些許燥熱。蕭起州這才舒坦了一些。

  他想到了什麼,說道:“剛才……你可是見到年年了?”

  衛樘坐姿端正,雖與蕭起州一樣是習武之人,可到底是堂堂護國公府蕭家培養出來的,舉手投足間,皆有世家自己的矜貴。他未否認,點頭道:“嗯。”

  有時候蕭起州就有些不大喜歡他的性子。他的天賦高於自己,所以有時候他努力了很久才能達到的目標,對衛樘來說,卻是輕輕鬆鬆就能做到,而且並不覺得有什麼難的。那時候蕭起州就會恨得心裡痒痒的,真想與他好好打上一架,偏生他一副淡定的、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唯有當初蕭玉枝在他面前吵鬧,脫口而出說到年年的時候,他的表情才有了些微變化……

  馬車內有些暗,蕭起州平靜的說:“其實她才多大……”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忽然有些感概,“都說年年是護國公府的掌上明珠,金尊玉貴,寶貝得不得了,可我倒是覺得,她這從小嬌寵,還不如玉枝呢。”

  他倒是希望,妹妹能像玉枝那樣,想鬧就鬧,想吵就吵,多好啊……而不是從小就註定了當皇后,一言一行,都必須按著姑母的標準。

  蕭起州喝多了就愛嘮叨,衛樘卻是相反,喝醉了也是安安靜靜的。他說著,看了衛樘一眼,見他仿佛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好像今日見了年年,於他而言也沒有什麼影響。若是以前,他估計也是這樣想的……畢竟只是年少時青梅竹馬,情竇初開時略有好感罷了。

  可當真只是這般簡單的情誼,那當初年年二嫁,成親的那一日,他怎麼又會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回晉城……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衛樘。

  第52章 很香【單更】

  不知為何, 薛戰又夢到了那一幕……那天的山林很安靜, 他在林間行走、尋找食物。從兩頭野狼口中搶到了半隻山羊……他很餓, 肉讓他興奮, 痛快的吃下了一隻羊腿,剩下的他並沒有帶回去。

  他不需要儲存食物, 勇猛的野獸有日日掠奪食物的能力。

  只是今日的山林仿佛有些不一樣, 遠遠的, 他看到前方隱隱有些亮光,他慢慢走近, 越近,越能聽到一些聲音。

  等他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一陣“咔嚓”,是乾枯的樹枝發出來的聲音。

  極度的敏銳和警惕讓他快速的朝著那出糙叢走去, 等他要伸手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輕顫著站了起來。

  薛戰的眼睛頓住。

  ……不是山羊, 也不是林鹿, 更不是虎狼野豹。

  她長得實在太小了,看上去乾乾淨淨,臉頰白嫩,沒有多餘的毛髮,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驚慌和恐懼,手裡拿著一個白乎乎的東西,似是食物,顫著抬了起來, 要給他的樣子。她張著嘴輕輕與他說了什麼,他約莫有些聽懂,想開口與她說話,發現自己只能勉強發出一些聲音,根本無法與她交流。

  她抬著手,看著他的眼睛,然後慢慢的望後面走去,仿佛是要帶他去某個地方。

  他跟了過去。

  走了一會兒,等走到了一個略空曠的地方,才見她用力的將手上的東西一扔。他眼睛直直的盯著她扔出去的東西,本能的跑過去奪……只是剛接到,腳下的地面卻忽然凹陷了下去。

  “嘩啦”一聲,那堆著的樹葉紛紛落了下來。

  他結結實實的掉到了底下,右腳更是被一個堅固的東西死死夾住。他低頭,看著緊緊夾著他小腿的捕獸夾,越動彈,夾得越緊……然後是不斷陷進皮肉的聲音。

  劇痛讓他冷汗直流。

  過了一會兒,耳邊就傳來遠至近傳來的聲音,慢慢的靠近他。他立刻伸手,寬大的雙手用力的掰著捕獸夾,鮮血汩汩的從腿上淌了出來,猛一咬牙,捕獸夾“咔”的一聲被他掰到兩旁。

  他終於將腿伸了出來。

  聽到那聲音離他越來越近,才匆匆將那小傢伙丟給他的食物撿了起來。壯實的身軀一躍,如靈巧的野豹,輕鬆的越出了這個深坑。

  拖著一條血淋淋的傷腿,快速的朝著林間走去。

  “……年年莫怕,父親這就去擒了那野獸。”是一個男性的聲音。

  他沒有久留,迅速的離開此處,回到洞中休息。坐了下來,他看著自己的小腿,皮肉外翻,血還在不停的流,任何的觸碰都讓他覺得劇痛無比。用手邊的樹葉用力擦著腿上的血,忽的摸到了一個綿軟的東西,他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側過頭一看,最後將它拿了起來,放到嘴邊。

  他嘗試著咬了一口,這個幾乎用他的一條腿換來的食物。

  ……很香。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羊肉包子。

  ……

  薛戰從劇痛中醒了過來。

  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腿,一伸手,便摸到了躺在自己臂彎間的嬌軟身軀。

  淡淡的馨香讓他的小腹驟然緊繃,薛戰低頭,即使是夜晚,他也能看清楚她的眉眼。略略抬手,粗糙的指腹在她滑嫩的玉頰上緩緩遊走……

  忽然很清醒。薛戰把她抱著自己的手臂放到一旁,慢慢坐了起來。

  然後掀開錦被,抬手摸了摸自己右腿上的傷痕。薛戰眉頭微蹙,復又抬首往她一眼,見她睡容恬靜,便伸手將她腳上蓋著的被子也掀了起來。瞬間露出一雙纖細的、白皙的,毫無瑕疵的雙腿。

  薛戰摸著她小巧的玉足,緩緩往上,最後指腹落到了她的小腿肚上。

  蕭魚原是睡得很舒坦,只是腿上忽然傳來一陣疼痛,讓她立刻醒了過來。她抬頭,看到自己腳邊一個漆黑的身影,下意識的大叫一聲,然後用伸出另一條腿,狠狠的踢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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