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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復又安靜下來,鐸乾只是靜默喝茶,蒼白的冷顏上看不出喜與怒。

  李寶財看著鐸乾這個樣子就有點怕,先前只當他看上了庚武的小媳婦,哪裡想到居然劇情反轉,早知道這樣就不該顛吧顛吧地把那小子抓進牢里了。

  “呃……王爺,昨天那庚家的小娘子,就是小老兒領進去探監的。”李寶財訕訕地邀著功,想要把過責彌補。

  “知道,你也收了人家不少好東西。”鐸乾抬也不抬,語氣冷沉沉的。

  嘶——果然什麼都瞞不住這鐵面王爺。

  如今朝廷反貪,皇上最忌諱人收受賄賂,李寶財腿有點軟,連連擺手推諉道:“還不都、都是我那肥婆娘麼!王爺您也知道,那肥婆在京城裡是出了名的愛占便宜……”話說到一半恍悟不打自招,連忙又掌了自己一嘴巴:“阿呸,其實什麼都沒拿,拿她一個女人家的東西做甚麼,不過就喝了她幾缸子紅酒則個。”

  鐸乾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這老兒貪生怕死又貪財,哪裡指望他能給自己辦什麼好事,但看這次在他府上遇著了那丫頭,本來也沒打算與他為難。

  不過面上卻依舊做著冷肅,幽幽然道:“拿沒拿本王心裡都有數,那東北老人參聽說還在你床fèng里掖著,李大人抵賴也無用……拿了多少你給她加倍還回去。”

  好啊榔頭,又叫你個小混蛋把老子出賣了!李寶財經不住嚇,頓時汗如雨下:“啊,是是是……哎喲喂,不對,那老人參前些日子才被肥婆娘拿去廟裡,請老和尚給開了光,卑職還指望靠它引香火吶,委實還不得!”

  個小老頭兒,人參能開個甚麼光,又叫人哄騙了銀子。老桐忍不住偷笑,故意板著臉逗他道:“李大人這不是糊塗,拿人好處替人消災,你既捨不得還她老人參,那就去打聽打聽她都有什麼難處,暗地裡替她解決了便是。我們爺昨兒個一宿都沒歇息,這會可沒閒工夫再與你蠻纏。”

  “誒誒……卑職這就親自回去打聽!”李寶財拭著額頭,一步一個踉蹌地走掉了。

  老桐復又斂了神色,恭聲問道:“王爺,那庚家的貨船眼下還扣著呢,是不是天亮了就還給他?”

  鐸乾撩開袍擺站起來:“剛柔相濟,鋒芒有度,此後生可提攜也。但既是有人在暗中觀望,倘若這樣沒事把他放回去,反倒打糙驚蛇了……傳出去話,只說今次繳獲的量少,證據不足,雖把人放了,但禁他半年不許跑船營生。”

  老桐想想也是,吃船上飯的難免總是低賤,並非長久之計,叫姑爺去折騰些別的門路也好。連忙應了聲“是”,隨在主子爺身後出了場院。

  ……

  早市上好生熱鬧,堇州府南來北往商客雲集,什麼吃的玩的都能叫你找見。

  “白杏仁花生松子腰果巴旦木大棗葡萄乾了嘿~~”擺乾果兒的小販一長串吆喝下去不帶停,練得就是氣門上的功夫。勾引了一群小乞丐淌著口水在攤邊看,那販子嫌骯髒晦氣,一瓜子撒飛出去,叫他們跑遠遠地去撿。

  秀荷沒見過巴旦木,見那皮黃肉兒白,忍不住便勾起了饞蟲——近日也真是奇怪,看什麼想吃什麼,胃口好的真叫個可以——問攤主:“老闆,你這杏仁一斤怎麼賣?”

  “喲,這可不是杏仁,這可是打天邊進來的‘神果兒’,保管叫你吃了皮膚好身段好氣色好瞅哪哪好!看小媳婦長得這樣俊,給你五十文便宜賣了。”小販賣著嘴把式。

  秀荷不由蹙起眉頭:“五十文……一斤?這樣貴。”

  “不貴了,賣別人都是六十,這大清早的才開張,給你個實惠價,怎麼樣?來二斤?”那尾音上揚,一邊說一邊將果仁往秤盤上裝。

  “不要了,你給稱點兒這個吧。”秀荷含咬著嫣紅小唇,默了默,另指向一旁的紅皮花生。庚武也不曉得幾時能夠放出來,身上的盤纏剩餘不多,還要應付臨時的送禮開銷,總不能寄信回去管婆母要,叫大人們擔心。

  那一娓酡紅俏盈盈立在攤前,梳著兩把頭插一朵小花簪,分明眼汪汪地想吃,卻又糾著帕子捨不得——忽然卻像個孩子。庚武在幾步外看著,不由好笑又憐疼,幾步走過去:“掌柜的把這幾樣各打包一斤,小娘子愛吃,如何捨得不買?”

  他著一襲細料暗藤紋修身長袍,墨發垂於腦後清逸灑落,勾動嘴角對秀荷風輕雲淡一笑,裝作那路邊偶遇之良人,假一個姻緣把佳人調戲。

  然而那清潤的嗓音卻怎能瞞得住她?

  秀荷恍惚一抬頭,便看到晨間稀薄陽光之下庚武英俊的容顏。江南的水土養人,那初從北方大營歸來的麥色肌膚,如今已然漸白,搭配清清長長的身段,看起來文氣又雋雅,只叫人驀然情絲勾動。

  竟然這次也沒有哭,蠕了蠕嘴角捶了他一小拳:“怎麼就出來了?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沒皮沒臉啦。”

  “在小娘子面前向來沒皮沒臉。”庚武把秀荷小手攥進溫熱掌心,炯亮的雙眸滯滯地鎖著她看:“去客棧找你,找不見,出來就看見一隻小饞貓兒,想吃果子又捨不得買。”

  “哪裡有?這不是叫他稱了花生嚜。”秀荷拂開帕子不承認,她從來沒主動問他要過一文銀子花,可不想被他看出來囊中羞澀。

  “沒有麼,那你母親給你留下的首飾去了哪裡。”他卻可壞,一眼便把她的秘密洞穿。忽然從袖中掏出來一隻錦盒,盒內紅玉鑲銀藤手鐲散發潤澤幽光,他把它落於她手上。那四目相吸,怎樣都移不開眼眸,路人不識真相,倒以為買個果仁都能定一場佳人才子良緣。

  賣果仁的販子暗自竊喜,趕緊趁這當口把秤桿往回撥了撥:“滿了滿了,瞧,各樣一斤,滿滿當當,不夠我賠您二斤!”

  秀荷羞赧收回眼神,卻不肯叫那販子糊弄:“老闆不實在,各樣都少了一倆三錢,那就各樣都賠二斤吧。”

  “呃……”小販哪裡曉得她眼兒這樣尖,囁囁嚅嚅苦下臉來。

  接下來的幾日天氣晴好,弟兄們也豁達,左右命都保住了,半年內也接不了生意,便乾脆在四處景致中各個觀賞了幾趟,等衙門把扣押的貨船退回,便收拾收拾,輕裝打帆回航。

  第065章是誰在暗

  堇州府碼頭一貫的熱鬧,腳夫挑著擔兒來來去去,江水嘀嗒嘀嗒把一條青石板路濺濕。

  雲熹號今番輕便無貨,弟兄們先進了船艙,庚武扶著秀荷上船板。那邊廂疤臉雙手打拱迎過來:“哎呀呀,罪過罪過,想不到竟然出了這檔子事,叫庚兄弟替我老八背了黑鍋。這一杯濁酒算我敬你,當做給兄弟壓驚踐行!”

  滿面笑臉把陳年的刀疤皺得猙獰,叫身後的嘍囉開酒葫蘆倒酒,親自敬了庚武一碗。那親熱豪慡勁兒,倒好像他背地裡不曾行賄牢頭,不曾把一眾兄弟往死里整過。

  庚武也不挑穿,只把瓷碗接過來一飲而盡,不冷不熱道:“漕幫拿了我弟兄幾人三成利,租出去的地盤不打聲招呼又占用,險些叫官府把一條性命迫死在牢里。呵呵,老扒兄這身‘江湖義氣’,庚某今番算是領教了。”

  曉得那話中暗諷之意,疤臉磨牙尷尬。當日怕這小子在牢中把自己出賣,確實很是做過一些黑手,怎麼也想不到雷聲大雨點小,欽差大人不過罰點錢財就把人放出來。

  見那邊廂阿楓一襲勁裝往這邊走來,便推脫道:“這不是老子那天正好有事耽擱了嚜。新收的小弟不懂應付事,看衙門便衣在柵欄邊盯著,不敢把貨再往倉庫里搬,就臨時放在外邊擱著。哪裡料到那官差說抓就抓,竟給兄弟添麻煩了。這麼著……這兩顆芙蓉膏就算是老兄給賢弟賠禮則個。”

  說著叫人把一隻敞開的禮盒遞過來,卻也不交與庚武,只盛到秀荷的跟前叫她拿著。

  那黑紅色的方膏泛著詭秘迷香,只叫人莫名胃中酸嘔,秀荷橫了疤臉一眼,揩著裙裾自己上了甲板。

  疤臉直勾勾看著秀荷裙下搖擺的臀兒,咧著才鑲的金牙諂笑:“呵呵呵哈哈,看弟妹這嬌羞的,真把人骨頭都蘇了。本來那天預備給你們小兩口接風洗塵,不想後來竟被一場誤會攪和,如今倒叫老哥我尷尬起來。”

  改把錦盒盛與庚武。

  庚武負手不接,只精緻嘴角勾出一抹笑弧:“一介俗人消受不了此等好東西,老扒兄自己留著用罷。庚某雖不是那小肚雞腸之人,先前多少恩怨都可一筆勾銷,但日後倘若再生出此類事端,後果便不是當日那般輕簡。”

  那笑雖笑,銳利狼眸中勾兌的卻都是凜煞之意。疤臉不由記起被庚武在老窩裡的那頓痛打——這小子貫日裡斂藏不發,下起手來真箇是狠吶,牙都被他打落兩顆——但畢竟心有餘悸,暗地裡記恨,面上也只得寒暄道:“那是那是,誤會也不是說有就能有的。這廂老哥我就先走一步了,還有點事,兄弟一路順風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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