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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臉嘿嘿乾笑,一眨不眨地看著對面空卻的樓廊:“別的女人就算了。我老八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誰欠的誰還,他性庚的欠了我一回‘小個子’,我只照樣從他屋裡收回來一次便算清帳。”

  “是極,還是我們八老闆開明~”梅孝廷小扇輕搖,笑得和顏悅色。

  “哪裡哪裡。”幾人客套恭維,遁步踅入房中。

  梅孝廷卻又悄然回頭。

  看到對面女人正自掩門,隔著回形樓廊,她掩一扇,他亦掩一扇。

  那門內馬步端坐的清雋男子是誰?是今夜要與她同床恩愛的丈夫——哦呀~只不過寄去短短一紙信箋罷,他原還怕她不肯來,未料到她竟真的來了;從前呢,從前他在廟中剃度、他病在床榻不起,叫榮貴去央去求,她說的是什麼?——“少爺,她說叫你去死呢,死了也和她沒關係。”

  哦呀~~既是她無情在先,不如乾脆他也無義。梅孝廷勾了勾嘴角,玩味地笑笑。

  ……

  “啊……是誰?”秀荷闔上門栓,驀然見桌邊一襲墨黑長袍冷冷端坐,心口猛地一虛。

  “幾時回房的?一點聲兒也沒有。快走啦,我這兒不要你來。”把木盆子放入小隔間,擦肩而過時惱了庚武一眼。

  他不解釋清楚給她聽,她就不肯好好理他。

  庚武雋顏上無風無波,素長手指捻轉著青花瓷盞,嗓音少見的低沉:“我路過你身旁,牽了牽你的手,你沒有反應,我便自己進來了……你在隔空看他,他在那邊對你笑。”

  口中言語,那狹長雙眸掠過秀荷嬌嫩的臉兒,周身有隱怒的冷冽。

  秀荷適才恍悟長廊上碰自己手臂的是誰,難怪梅孝廷忽然笑得那般異樣。氣梅孝廷壞,但看著庚武肅冷肅冷的眸光,生氣起來的樣子真是叫人心懼呀,一下午的胸悶卻又有些開解了。

  抿著嘴角,嗔剜著他道:“吃醋呀?就許人家圍著你‘庚武哥’長、‘庚武哥’短的叫,我這才隔空看了一眼,一句話都還沒說呢,你就不高興了,不講理。”

  偏去床邊疊衣裳,空留個背影給他看。

  “啊——”只還不及站穩,整個兒便已經叫庚武掠至清寬的懷中箍緊。

  真是不要命了,怎樣與他賭氣都無妨,獨獨就不允她用這件事兒挑釁他!

  那才沐浴過的身子,彌散出淡淡的花糙清香味道。許是受了這一瞬驚嚇,鎖骨下的一片兒風景從衣領探出,隱約可見那雪山中兩朵嬌妍的紅……這是他庚武一點點悉心開墾耕耘起來的女人,自從將娶妻的目標鎖定於她,她便與那梅家的二少爺再無干係。

  現在沒有,今後也休要半分肖想。

  庚武把秀荷鎖在雙膝之間,凝著她白皙的粉頰:“你心裡若是無他,為何看他的眼神那般恍惚?連我喚你的名字,你也不曾聽聞……可是因為與我賭氣,忽然又後悔當日舍下了他,隨了我走?”

  可惡,這般霸道的男人,他自己的問題還沒交代清楚呢,又反過來逼問她了?

  氣得秀荷手心朝庚武清雋的顏面上掌:“我心裡若是放不下他,便不會最後嫁給你。我只是氣他不肯學好,鎮日裡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物混在一起。哪裡像你,放不下舊人,還要找個相似的替代……”話說到這兒,聲音又委屈地低下來。

  當日既那般頭也不回地跟了庚武走,便是要將從前的舊事一應都拋盡,一輩子只與他安安穩穩,再爭一口氣,比梅孝廷過得更要好一些。可他若是心裡有了人,那就不一樣了……到底哪兒不一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察覺女人眸中的落寞,庚武適才放柔了語氣,大手把秀荷的柔荑就勢抓在唇邊輕吻:“傻瓜,我庚三朗不是那三心二意之人,倘若心中有誰,便費盡艱難險阻,也誓要將她娶進家門,必不至於把她放走。那小個子不過才與我相處短短三月,只因她太過弱小,疤臉又對她虎視眈眈,覺得可憐,便叫她隨在身邊罷。平日裡連話也少說,更不知她是男是女。從始至終我只認定你一個,便是將來有再多的女人出現,也一樣目不斜視。把她忘了便是,日後都不要再提。”

  把買回來的夜宵打開,叫秀荷趁熱快吃。

  那豬骨栗子湯煲彌散著香濃味道,秀荷本來不想吃,吃了就代表饒過他了。只看著那紅紅黃黃佑人,胃口卻又上來,管不住嘴兒。真是沒骨氣,一口吃的就被他收買。

  那湯勺舀起來,呼著熱氣兒含下一口,腹中的飢餓便由不得人。卻又不想叫他看見,端著碗兒背過一邊。

  庚武精緻薄唇便勾起笑弧,故作未把她看穿,問她:“好不好吃,可符合娘子大人的口味。”

  秀荷的雙頰帶了粉暈,默了一默,又把臉迴轉過來:“你這樣保護她,指不定她心裡喜歡你呢……從前都還是個男兒裝扮,你就可憐她,把她帶在身邊護著。哪日她過得不好了,忽然淚眼汪汪的找上門來,到時候你忍心趕她走麼?我不信你。”

  越說越叫人放心不下,忽然捧起庚武清雋的臉龐,執拗道:“你要是將來背著我藏別的女人,我便卷了你一身錢財家當跑路,絕不叫你兩廂得意。”

  真箇無情無義,枉掏盡心思疼她,此刻就算計著離開。庚武精緻薄唇勾起一抹笑弧:“但隨你就是。除非你能跑得叫我找不見,否則總要叫你甘心情願地回到我身邊。”

  炯亮雙眸凝著女人臉上的神采變化,那撫在她腰肢上的手漸漸收緊起來。她的腰兒也似沒有骨頭,分明盈盈凹曲,握在手中卻是豐軟。被她半日不理,此刻早已是恨不得把她一口吞吃,見她吃得差不多,忽而便把她攬緊在懷:“最後與你說一次,那過去的人和事去了便不再回,今後也不許你與他再有眉目往來……否則,便是今夜這般叫你痛了!”

  “喂,才老實點兒,你又幹什麼呀……”只覺裙兒空涼,怵得秀荷差點兒摔倒,連忙叫他拿開。他卻不肯,那雋逸容顏上一抹狼野之氣浮現,只看得秀荷好不陌生。她不知方才一扇一扇地把門頁闔起,卻無意中與對面的梅孝廷兩相呼應,叫庚武一錯不錯地收進了眼中。

  庚武吃醋了。

  然而狼是甚麼?乃是那曠野上最冷酷獨占的種類,倘若認定了是自己的屬物,不論誰人蓄謀把他搶走或是想要從他逃離,誰人便是不要命了。

  此刻哪裡再容得秀荷輕鬆過去?那暗中用力,只迫得秀荷連連噓喘,抬手捶著庚武清寬的肩膀:“嗯……無賴,早知你這樣壞,當日真不該隨胡伯的船上來。”

  “是麼?我見你也沒有不肯的意思……告訴我,是不是想我了?”那山澗盈盈清淌,幽路溝壑疊嶂,乖嬌的女人,總是這樣敏感,怎叫人能不舍不愛?庚武驀地把秀荷兩手環在脖頸,偏挑起她的下頜,一邊啄著她的唇,一邊逼迫她看他。

  “誰想你了,我不想。你自己不曉得有多痛,便總是頻頻欺負人……嗯,真該換了叫你也嘗嘗。”秀荷嘴硬不肯承認,掙扎著身子想要出離庚武的桎梏。然而她的心卻不肯聽她,不知不覺雙眸中已然濯濯水汪。

  那紅唇輕含,又嬌又犟,只看得人又愛又氣她不能,哪裡還捨得叫她再走?庚武猛地把秀荷攔腰抱起:“那你想的是什麼?”

  “想銀子,想首飾,想衣裳……就是不想理你,越來越討人厭。”腳下頓空,秀荷不得已只得攬緊庚武的脖頸。

  她的個兒嬌小,這樣掛在他清梧的身軀上,好似一離開他便要支離破碎。庚武心中便又生出柔軟,炙熱的氣息沿著秀荷的臉頰、耳際、脖頸迅速往下,一邊說一邊將她往床邊抱去——

  “那麼今番為夫就賺一筆銀子叫你看看。那李寶財乃是個貪財的鹽官,夫人亦是個酒鬼,我已先教人從北邊買了顆人參,明日你與我同去他府上拜訪。他夫妻二人在宮中得寵,倘若能夠攀交得上,便是連那二間鋪子只怕也能容易拿回來。”

  身下的褥子軟軟,躺下去便如同漂浮在虛渺的海面,許是貨船一路風塵顛簸,秀荷空空無力,只是貓兒一般嚶嗚道:“你倒是城府這樣深,我從前都不覺得。我爹說了,以後這酒……他就按著市價賣給你,其餘的你怎麼賣出去,利潤都歸予你自己留著……唔,你別再胡鬧了,再胡鬧我要不行了……”

  庚武卻不聽,手上依舊壞,面上卻好整以暇道:“鎮子裡做青紅酒的不止關家一戶,這酒要是真能做起來,到時勢必要再起個長久名號,不讓旁人把利潤貪吃。至於怎麼與岳父大人合股,等我回去仔細研究了再說……對了,事兒來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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