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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海戰役尚未結束,中央就決定由陳毅擔任未來的上海市市長。1949年5月11日晚,周恩來在北平約見潘漢年,他說:“中央決定你擔任上海市常務副市長,分管政法、統戰工作,你要當好陳毅同志的助手,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使中國這個第一大城市能夠正常運轉下去。”1949年5月23日,潘漢年抵達中共中央華東局駐紮地丹陽,在這裡,集中了一支數以千計的幹部隊伍,他們正緊張地做著接管上海的準備工作。

  次日,潘漢年被通知去陳毅處開會,他換上了剛發給他的一套新軍裝,又將一支新手槍掛在腰間,這雖給他增添了幾分軍人的威武,但文人氣質卻並無多少改變。陳毅在會上重申了各項入城紀律和規定,並宣布接管方面的具體事情一律聽潘副市長的指示。

  解放後,作為一個管理大上海的常務副市長,潘漢年更是日理萬機。當時,潘漢年和劉長勝(市委副書記)合住在丁香花園的一幢大房子裡。晚飯後,大家都在大院裡散步聊天,每到晚上和休假日,潘副市長家經常是高朋滿座,好友如雲,他們多數是工商界、文藝界、民主人士中的老熟人、老朋友,有些是較親近的部下。從大家毫無顧慮的高談闊論中,他得到了送上門來的許多信息,也藉此聯繫了群眾。人們覺得他談吐自然,沒有官架子,仍是從前的老潘,但大家感到不足的是丁香花園的門不好進,大門口有傳達室,找人先要在登記簿上登記,然後打電話通知,因為潘漢年是一級保衛對象。

  大概是出於“不方便”的原因吧,1952年,潘漢年搬到康平路居住,我去看他,只要按一下門鈴,就被人領進潘的會客室。這時,常常仍有客人圍著潘談天說地,他見到我,站起來問;“有事麼?”我點點頭,不一會客人們就知趣地走了。我向他反映婦女問題,他仔細地聽,沒有絲毫首長的架勢,那親切的語言至今記憶猶新。如宣傳新婚姻法,我們在調查中發現有些包工頭、惡霸、流氓都有大小老婆,有的甚至有好幾個。有些女工,不但被霸占了,還要把工錢全交給霸頭,她們沒有人身自由,新婚姻法的宣傳對她們也“不起作用”。潘漢年說:“這些流氓、惡霸都是社會渣滓,只有通過社會鎮反,才能把他們剷除掉。”果然不久便開始了社會鎮反,那些被壓在最底層的婦女紛紛起來揭發、控訴,人民政府把她們從火坑裡救了出來。

  在“五反”時為了避開職工和資方的正面衝突,集中了有代表性的大戶303戶,在和平飯店交待“五毒”。市婦聯重點抓了303戶的家屬工作,要她們幫助丈夫過好“五反”這一關。對此我向潘漢年作了匯報。潘聽了大為讚賞,他說:“正合我意,要不,白天斗,夜裡回到家裡也挨斗,誰能吃得消?這是要出人命的。”潘自己以華東局統戰部副部長的身份,帶著一批幹部整天泡在和平飯店裡,“五反”結束時,303戶都被鑑定為守法戶或基本守法戶,他們皆大歡喜。

  潘漢年對上海的過去和現在太了解太熟悉了,所以工作起來得心應手,做報告談問題也使人感到貼切。他經常衣冠楚楚,身著西裝,舉止瀟灑,為此“三反”(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開始時,我真為他擔憂。

  市級機關的“三反”開始了,市領導都必須“洗澡”、“下樓”才能輕裝上陣。市委常委擴大會議上,潘漢年身穿畢挺的人民裝,坐在第一排,不斷地抽著三五牌香菸。我心想糟了,要是潘“下不了樓”,接踵而來的運動將由誰來領導?輪到潘漢年“交待”了,他笑眯眯地說:“官僚主義在我身上是嚴重的,忙忙碌碌的事務主義,也就是官僚主義。至於貪污浪費嘛,我無帳可算,因為我從來也沒有領過工資,也不管經費開支。我到市政府辦公,公務員叫我去吃飯,我就去吃。我的吃、住、行都是公家包了。至於我穿的一身衣服、鞋襪,抽的三五牌香菸,都是我老婆從她家裡弄來的,我也沒問過這些東西值多少錢。”就這樣,這位市委第三書記輕輕鬆鬆地“下了樓”。因為大家都知道,董慧是香港銀行家的女兒,從1939年調到上海情報系統工作後,就在她父親設在上海的分行里當職員,黨的大量活動經費,都是以董慧的名義,在銀行里立的帳戶,並由她擔保,需要時可以隨時支取。在這方面,她是有特殊貢獻的。解放後,董慧一直在市委統戰部工作,勤勤懇懇,默默無聞地做著各種具體而瑣碎的事情,從不居功自傲,也不以副市長夫人的身份突出自己,是個朴樸實實的人。她也是市婦聯的常委,每當常委討論時,她常常是首先發言,與別人有不同意見時,她從不在會上和人爭論,而是會後個別向我提出意見,她這樣做是為了避免有人認為副市長夫人的話“有來頭”。

  1955年3月下旬,那天是中蘇友好大廈建館紀念日,上午9時許,潘漢年到會剪彩後,我和他一起步入展館大廳,他對我說,今天下午他就要去北京開會。可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我們最後的訣別。

  9.8 敦厚長者“胡越明”

  葉凡

  抗日戰爭期間,我家住在上海英租界的一處弄堂房子裡。我的一個同班同學在她母親逝世後不容於姐夫,得到我的同情,住進我家的一個只有6平方米的非常簡陋的亭子間。她就在這裡開黨小組會、支部會……後來,她介紹我入了黨。我家周圍環境很簡單、安全。黨的領導同志也常來這裡碰頭、談工作。這裡先後掩蔽過5個女共產黨員;油印過黨的秘密文件。後來,區委書記竟把上海地下黨的領導人、中共江蘇省委書記劉曉同志也帶到這裡。1942年夏初的某日,劉曉同志帶了一位年齡與他相仿的領導同志來到這裡。這位同志非常和藹,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一派斯文。一進房間,他就對我說:“我們年紀比你大得多,不能說是你的同學,你就說我是到你們學校向女學生推銷絲襪時認識你的,到你家來是為了請你幫我推銷絲襪。他(指劉曉)是我帶來的。我的名字是這個,電話號碼是這個。你遇到什麼問題時,可以打電話找我。”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名片,用自來水筆在上面寫了些什麼就遞給我。我一看,鉛印的名字是“胡越明”,手寫的是10789五個數字,寫得瀟灑流暢,我至今還記得。另外還印著什麼頭銜之類的,我沒有注意。劉曉同志說:“我們在這裡談話時,你不要躲出去,免得你家裡的人感到奇怪,為什麼客人關起門來,主人家卻要躲在外面。但是,你不要聽我們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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