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22年的冤獄,使他青鋒磨盡,雖然意識到平反昭雪是勢所必然,但是,他說過,只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當我利用一個倒班的休息日,再去潘老住處的時候,聽說潘老病倒了,場部用救護車把他送往長沙搶救;幾天後,董大姐也去了。後來聽說,潘老患的是肝癌,於3月23日送湖南醫學院第二醫院14病室住院治療。在4月6日以前神志還很清醒,醫護人員給他念報,有時念不到十幾句,他就不叫念了,要自己看。但他拿著報紙反覆瀏覽一下,又看不下去,臉上流露著失望的神情。因為,粉碎‘四人幫’已經5個月了,卻仍然看不到一點足以驅散他憂慮的信息。當他入院治療時,好心的同志考慮到為了不影響治療,便向他說明,襲用了他30年代的化名——蕭叔安。這對病人精神上的打擊,是多麼沉重啊!4月14日19點及5分,潘漢年同志含冤逝世。經過解剖檢查,他的腹腔與胃部全都是紫血,而肝臟爛得象豆腐渣一樣了。”

  讀到此處,於伶已經淚濕衣衫,泣不成聲。

  他從心底對那位不相識的文章作者湧起一陣陣感激之情。

  火車從長沙車站啟程,沿著湘江駛往北京。

  窗外是遼闊的楚天,腳下是瀟湘大地。

  車過汨羅江時,於伶忽然想到屈原。

  兩千年前,那位憂國憂民的屈大夫遭到讒忌,滿懷哀傷,行吟澤畔,終於投身汨羅江的清流。

  兩千年後,一位忠誠、正直、功勳卓著的革命家蒙受不白之冤,陷身囹圄,終於在可以看得見平反昭雪之日到來的時候,含恨倒在湘江畔。

  屈大夫,你在哪裡?漢年,你在哪裡?上窮碧落下黃泉,你的英靈在何處飄颺?

  魂兮歸來!

  第09章 抹不掉的記憶

  9.1 日月不淹 春秋代序①

  ①本文原載《解放日報》1982年12月2日。

  ——懷念潘漢年

  李一氓

  序詩

  《無題》(1978年作)

  電閃雷鳴五十春,

  空彈瑤瑟韻難成。

  湘靈已自無消息,

  何處更尋倩女魂。

  此仿李商隱體,雖屬無題,實可解說:第一句指1926年漢年同志參加革命到1977年逝世;第二句指工作雖有成績而今成空了;第三句指死在湖南不為人所知;第四句指其妻小董亦早已去世。說穿了,如此而已,並無深意。

  一

  我認識潘漢年同志是在1926年年底。

  當時郭沫若任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南昌政治部主任,駐南昌。政治工作的範圍為國民革命軍的第二軍、第三軍、第六軍三個軍及江西的地方工作。政治部辦了一個八開報紙,每周一次(報紙名稱暫時記憶不起了),可是沒有適當的編輯,從南昌、武漢都找不著這樣的人。後來郭建議從上海把潘漢年同志找來。

  潘到南昌接任編輯工作後,這個小報辦得很嚴肅,也很有生氣。這是一份軍隊報紙,方針是給士兵以適當的政治教育,既反對封建軍閥,也反對帝國主義,也要求團結。到1927年上半年,政治形勢突變,南昌政治部由九江移到安慶,準備進上海、南京,因蔣介石叛變,半路又由安慶折回九江,時間已在7月底了。在得到八一南昌起義的消息之後,本來政治部可以全部趕到南昌去的,但張發奎不讓去,只答應郭沫若和少數人乘搖車去南昌,政治部由他接收。這樣在政治部工作的共產黨人只能全部撤出,都回上海向黨中央報到。在潘無法去南昌的情況下,這部分回上海的同志的領隊,我們就決定由潘負責。於是他就和我們分開回上海了。

  在南昌短暫的幾個月中,潘漢年不僅顯露出編輯報紙的能力,更加顯露出政治活動能力。特別是在當時政治情況下,他不過20來歲,已經能夠對政治局勢表示自己的看法。就在這一時期,我們結成了真正的同志友誼。

  二

  南昌起義失敗了,我在1927年9月回到上海,與潘漢年又見面了。

  潘回到上海之後,一下就成為上海黨內的“活動分子”或者說是“積極分子”,特別在江蘇省委的工作範圍之內。在大革命失敗的當時,少數人叛變了,不少的人消極了;漢年同志不灰心,不喪氣,仍然積極為黨工作,今天講來,這是很不容易的。當時江蘇省委書記是李富春同志,李在南昌任第二軍黨代表時,黨內任南昌軍委書記,李是認識漢年同志的,而且信任他。根據形勢,當時有必要組成一個中央的文化工作委員會,根據潘在左派文化界的關係,由他來擔任第一任書記,是很自然的。接受任務後,潘發揮了他的組織才能,首先團結了左派,成立了“左翼作家聯盟”、“社會科學家聯合,相應地也發展了戲劇、電影工作,使黨在宣傳上有能力與國民黨反動派、國家主義派、改組派、托派、新月派、現代評論派進行鬥爭。左聯、社聯的工作,通過黨,一直發展到北京、天津、廣州、成都……,一直發展到許多大學,今天還有不少老同志,就是通過參加左聯和社聯的活動,走上革命道路的。

  在上海,我與潘為了工作,經常見面,更加熟悉了。

  大概在1931年,漢年同志離開了文化工作的領導崗位,於是我和他有一個短暫時期互不見面。1932年,我也脫離了文化工作,又和他在一起工作。但這時國民黨的血腥鎮壓,迫使黨中央無法在上海鞏固地領導鬥爭,而江西蘇維埃運動的武裝鬥爭日益擴大,因此在1932年秋天,我奉命離開上海,前往瑞金。這一離開,又是漢年同志替我精心安排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