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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留頭復衣冠?」福臨一下子怔住了,睜著一雙漆黑晶亮的眼睛定定看著陳名夏。

  「你、大膽,放肆!這發令乃大清區別於前明王朝的一種標誌,你竟敢壞我大清祖宗之法?」寧完我義憤填膺,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睜得溜圓。

  「陳名夏,你也太狂妄了!」馮詮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陳名夏,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

  陳名夏並不理會寧完我、馮詮等人的冷嘲熱諷和怒目相對,滿懷期待地看著皇上:「陛下明察,陳名夏一心為著大清的江山社稷著想,不忍看著陛下如此痛苦自責,不才願為陛下分憂解難……」

  「嗯,與其才高而不思報國,不如才庸而思報國之為愈也。」福臨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此事容議事諸王、貝勒、大臣及會議各官再議具奏。」

  少年天子甩手出了內院。幾位大學士們一直等皇上的御輦進了午門,這才起身鬆了口氣。

  「陳大人膽氣令人欽佩,只是……不妥吧?」范文程理了理衣帽,向幾位一拱手:「老夫先行一步,失敬失敬!」

  「老滑頭!」陳名夏在心裡說著,低頭想著心事。看天子的態度,也不知是福是禍?

  「哼,得意便妄形,各位,咱們可得留點神,走走,上前門樓子喝茶去,我請客!」馮詮拉著寧完我,邊說邊朝外走,額色黑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算我一份!」

  聽完了陳名夏的敘說,龔鼎攣指著鬍子半晌沒有言語。

  「好啦,芝麓兄,我知道你為人處世一向謹慎,我也不是個二百五呀。皇上一向鼓勵我們臣子直言進諫,只要沒有私心,一心一意為國為民著想,皇上肯定會明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那,你敢說你沒有結黨營私,重登南黨領袖寶座的想法?」

  「嘿嘿,咱們東林黨人以及江南文人原本就比那些有才無德、善於阿諛奉承的閹黨以及滿洲籍的文人們高出一籌嘛。想我江浙一帶,人傑地靈,物華天寶,自古就是名士輩出的地方呀!」

  「話雖如此,可現在是滿人和閹黨占上風,唉,風水輪流轉。不提了,走,走,到廳里去喝幾盅。」

  「嘿,我還真是覺得飢腸轆轆的了。這會兒嫂夫人也許早就置好了酒菜等著咱們呢。」陳名夏與龔鼎孳邊往回去,邊說著:「芝麓兄,依我看,朝廷還就缺不得咱們江南才子名士。滿洲以武功得天下,國體官制盡都承襲明制。倘若沒有我們這些久遊宦海歷事二代的熟請禮法之人為之輔佐,那大清豈不是成了一匹沒人駕御的橫衝直撞的野馬了?我琢磨著,皇上這陣子常常以『滿漢一體』諭示諸臣,這豈不是你我漢臣之福音嗎?沒準兒,你芝麓兄復出有望呢。」

  「哎,這些日子我也已經習慣了,心如止水,就這樣悠哉悠哉地打發餘生我已滿足了。有道是情場得意,官場失意嘛!」龔鼎孳這麼一說,陳名夏哈哈大笑起來。

  客廳里早已布置好了一個精緻的茶座。一把古色古香的宜興紫砂茶壺裡泡著碧青的黃山雲霧茶,几上擺著各色乾鮮果

  「夫人在哪裡?酒菜備齊了沒有?磨磨蹭蹭地幹什麼哪?」龔鼎孳擺起了主人的架子,向伺候茶點的使女問道。

  「喲,兩位老爺遛彎子回啦?快些快些,擺桌子上菜!」

  珠簾一挑走出了裊裊婷婷的顧眉生,她滿面春風說著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脆生生十分悅耳:「今兒個陳大人光臨,妾身怎敢怠慢呢?這不剛著下人從『東來順』買回了一隻做得八成熟的燒鴨,作料、面醬都配好了份兒,只等您二人一落坐就吩咐開炸。這燒鴨要趁熱吃才有滋味,又酥又香,回味無窮。」

  「喲,這麼說我倒是很有口福唆?哎,我說夫人,記得剛進府的時候您穿的是一身淺粉色的羅裙,頭上挽個高高的髮髻,是一身前朝官宦貴婦的裝束,怎地這會兒又搖身一變成了滿洲貴婦了?」

  顧眉生格格笑著,乜斜著陳明夏。「陳大人好厲害的眼神兒!也不怕傳到尊夫人的耳中您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鼎孳,怎麼見了我這身打扮也不夸幾句?」說著,顧眉生朝丈夫一笑,眼波流轉,自是有萬種風情。

  「哈哈!芝麓兄,這話可讓你說著了,真箇是情場得意,官場失意!橫波真乃仙人,芝麓兄艷福不淺哪!」

  「真拿你沒辦法,今兒去碧玉寺上香,明個去前門聽戲,眉生呀,你真是個樂天派!老弟,你說有這麼一個天生尤物伴著,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龔鼎孳笑眯眯地說笑著,眨著眼睛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著夫人。原來,顧橫波趁他二人散步的時候,又換上了如今時興的滿洲貴婦的旗裝——銀紅色繡著金菊的旗袍,圍著一條長及衣據的白絲巾,衣襟上別著一個金絲線繡的香荷包。頭上戴一大朵大紅絹花,烏髮用金絲點翠的發箍束在了腦後,腳蹬著粉色閃金光的高底花盆鞋,這身打扮使得顧橫波更顯得婀娜嫵媚。

  「橫波,你這手裡還少了根菸袋桿。滿洲的貴婦們可是整日菸袋桿子不離手的。給!」龔鼎孳從桌上拿起自己的鏤花玉嘴兒菸袋桿,要遞到顧橫波的手上。

  「去,你真當我沒見過世面哪?」顧橫波嗔道,將龔鼎孳的手一推,從衣襟里拿出了準備好的一隻烏木細長杆的菸袋:「看,這是什麼?這菸袋嘴兒還是金的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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