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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植君,你打算跟西澤科長對抗到底嗎?""哎呀,究竟怎麼樣,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不過,植君,植大夫,你的意氣使我深受感動啊!在前幾天醫務會上聽了你的發言,我就感嘆地說過:啊!這個醫院也有男子漢哪!"

  "不,當時是秋永君幫了我,實在值得感謝!""喂,你要那麼說,我就無地自容了。我從前也不是像現在這樣軟綿綿的,也是有骨氣的。可是,在驅逐艦上被打垮了!從那以後,我失掉了對生活的自信,變成軟綿綿的了!"

  "啊,把什麼打垮了?"

  "腦袋呀!讓酒把腦袋打垮了。"秋永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再來一杯!"

  說著,將杯子摔在了台子上。"在船上,能那么喝酒嗎?""在驅逐艦那樣的小船上,很少有病人。所以,

  我沒什麼事可做。除了喝酒沒別的辦法呀!對了,所羅門海戰也去了。可是我們艦上沒有一個傷員。毫無辦法,只好在醫務室里喝酒解悶。在艦上,我的酒量也是大家公認的!"

  秋永笑了,但聲音卻是空虛的。植忽然想到,秋永是不是為了消除恐怖才飲酒的呢?

  "您不是阿倍野醫院的大夫嗎?"

  張開大嘴看著植的女人招呼道。植催促秋永走出了小酒店。

  植請秋永替自己值下一個班。秋永帶著羨慕的表情說道:

  "你在打工賺錢吧?在這方面,婦產科占便宜,業餘工作好像很多吧?"

  秋永似乎以為,植是為了業餘工作賺錢,而請自己代替值班的。植沒有辯解。

  "值班費比規定的增加一倍。""那多不好意思!"

  秋永說道。從臉上的表情看,他似乎是在計算植的業餘工作費相當於值班費的幾倍吧。

  患者多了起來,藥房忙得不可開交。

  伊津子9點半到醫院,除去中午休息以外,直到下班為止,始終不能離開藥房。

  急急忙忙地用研缽揉和藥。比工廠女工還要麻利地把藥一一包在幾百個紙包里。就知識性的職業來說,這些工作似乎過於單調了。

  伊津子具有風格獨特的美貌,長著一雙充滿智慧的、黑曜岩般的眼睛,在上下班的路上經常成為男人眼光的焦點。但一進人阿倍野醫院,也與籠中.的猴子沒有兩樣了。

  而且,到醫院來的患者中,有很多品質惡劣的男人。他們從送藥窗口直瞪瞪地窺視,還用野蠻的語言加以調戲。

  "哎呀,天天攪和研缽,有什麼意思呀!前輩,說過,只有醫院的工作不能停下;可是比這更煩人的買賣,也不會有吧!"

  京子又開始發牢騷了。京子今年27歲,是平民區化妝品店老闆的女兒。她的願望是儘快將化妝品店改為藥店,找一個藥劑師當養子。

  在這種時候,伊津子便用懶洋洋的微笑來回答。如果一不留神搭個碴兒的話,對方就會接著說道:

  "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非得一輩子守著那個身體殘疾的丈夫呢?我真不明白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不,最近又變成了這樣的話:

  "喂,加納君,雖然是多餘的話,可是植大夫還是算了吧。為了他,有多少女人在受苦啊!比起他來,齋賀君不是好得多嗎?我覺得,找齋賀君當丈夫也是可以的。"

  京子是性格直爽的平民區的女兒。和她開開玩笑還可以,但不能和她深談。

  不過,對於伊津子來說,這間不向陽的、藥味瀰漫的房子,並不是那麼難耐的。不,也許正因為在這樣的工作場地,才能不切斷和丈夫的聯繫,繼續過下去吧。這問僅有三十多平方米的、牆壁和柱子都已發黃的房子,沒有容納外部花里胡哨刺激的餘地。

  對前來搭話的院內的男人們,伊津子都以強硬的調子應答。無論怎樣的男人,似乎都認為伊津子是爭強好勝的、才思敏捷的女子。

  這時,京子捅了一下伊津子的腰,並用意味深長的視線指著入口處。伊津子回過頭一看,是植走了進來。

  伊津子立刻把視線收回,看著藥包紙。

  植直接走到伊津子的身旁。伊津子看見植伸出的手掌上,放著自己前幾天交給他的藥。

  伊津子的臉上浮起了微笑。

  "加納大夫,這是前幾天你給的藥;不過,忘了到底是治什麼病的。馬上就吃也行嗎?"

  植問道。

  "行啊,您吃吧!"

  伊津子回答,手裡繼續工作。京子也急急忙忙地包著藥,同時卻在側耳傾聽。

  "奇怪呀!什麼時候都有效的藥。是營養劑,還是疲勞恢復劑?"

  從那一天起,植就在認真考慮這個藥是什麼,伊津子為什麼要交給自己。他大概已經打開過好幾次了吧,藥包紙起了小皺紋,而且也顯得有些髒了。伊津子慢悠悠地看了看植。

  "那我就告訴您吧,這是對您來說最重要的藥,是神經鎮靜劑A呀!"

  京子發出了尖銳的笑聲。植覺得恥辱,臉色紅了。

  在國營電車三官站下車,朝山手方向走去,寒冷的北風颳了下來。家庭的燈火在四處閃爍,一直延伸到山腰。對於冬天走夜路的人們來說,這些燈火似乎在告訴他們生活的意義。

  但最近伊津子卻不再眺望燈火,而是低著頭走夜路了。因為她意識到,等待自己的丈夫醫院的暗淡燈火,與圍在牆裡的家庭的明亮燈火是不同的,這令她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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