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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里有種恐怖的、令人作嘔的味道。比爾·切斯、巴頓、醫生似乎都沒察覺。那個叫安迪的男人從車裡拿出一條滿是灰塵的褐色毯子,蓋在屍體上,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到一棵松樹下,吐了起來。

  比爾·切斯灌了一大口酒,把酒瓶放在那隻彎曲赤裸的膝蓋上。他開始用一種僵硬的聲音說話,不看人,似乎也沒有專門說給聽。他談著那次的爭吵以及隨後發生的事,沒說吵架的因,也沒提到金斯利太太。他說在我離開後,他找了條繩子,脫光衣服,下水把屍體撈起來,拖上岸,放在自己背上,背上碼頭,他不知道為什麼,之後他又下了一次水,當然他也不需要告訴我們為什麼。

  巴頓塞了一截菸草到嘴裡,無聲地嚼著。平靜的眼睛裡毫無表情,然後他咬緊牙關,彎身揭開屍體上的毯子。他小心·轉屍體,好像怕它會碎掉一樣,傍晚的陽光照著一部分陷在腫脹的脖子裡的大顆的綠寶石項鍊上。那項鍊雕工粗糙而無光澤,就像肥皂石或假玉,末端是個帶著小碎石的鷹狀環扣,把鏈子接在一起。巴頓伸直他那厚實的背,用條黃褐色的手帕擤擤鼻子。

  “你怎麼看,醫生?”

  “什麼怎麼看?”這眼睛腫脹的男人厲聲問道。

  “死亡的因與時間。”

  “你別他媽的犯傻了,吉姆·巴頓。”

  “什麼也看不出來,嗯?”

  “這還能看出來?我的天哪!”

  《湖底女人》 第二部分 《湖底女人》 第8節(2)

  巴頓嘆了口氣,“看來是淹死的,”他承認了,“但你不可能每次都分辨得出來。有些案子中的死者,是被刺、被下毒或用別的手法弄死的,然後被泡進水裡,造成一種假象。”

  “這種案例你在這裡碰到過許多嗎?”醫生不懷好意地問道。

  “說實話,我在這裡這麼多年只遇到過一起謀殺案,”巴頓邊說邊用眼角打量比爾,“是北岸那邊的米查姆老爹。他在西迪峽谷有間木屋,夏天時他在舊水岸那裡淘了一陣子金子,然後說他回到貝爾頂的村子了。秋末時人們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然後下了場大雪,他屋頂被壓塌了半邊。我們想把它撐起來,猜想老爹已下山過冬,沒跟任何人說。結果,我的天哪,老爹根本沒下山。他躺在床上,後腦袋上插著一把利斧。我們最終也沒查出是乾的。有人猜可能他是因為藏了一袋夏天淘來的金子,招來了殺身之禍。”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安迪。這個戴著獸皮獵帽的男人有點挑釁地說:“我們當然知道是乾的,蓋伊·波普。只不過我們發現米查姆老爹的前九天,蓋伊·波普就得肺炎死了。”

  “是十一天。”巴頓說。

  “是九天。”

  “那是六年前的事,安迪,隨你怎麼說。你怎麼知道是蓋伊·波普乾的?”

  “我們在蓋伊的小屋裡發現大概三盎司混著塵土的小金塊兒。蓋伊宣稱他沒啥值錢東西。說他有的金子只值一文錢,時間倒是有一大把。”

  “事情就是這樣。”巴頓曖昧地朝我笑著說,“這些人總是有不周全的地方,不是嗎?不論他有多小心。”

  “別說這些警察的廢話!”比爾不屑地說,穿上褲子,坐下穿上鞋和襯衫,才站起身,俯身拿起酒瓶喝了個夠,又把酒瓶放回木板上。他把毛茸茸的手腕往巴頓面前一伸。

  “你們這些人就是這樣想事情的,把我銬上不就完事了。”他粗暴地說。

  巴頓沒理他,走到欄杆邊往下看,說:“屍體在這地方,有意思。這裡沒有水流,如果有的話就是朝水壩方向去的。”

  比爾垂下雙手喃喃地說:“是她自己乾的,你這蠢貨。穆里爾水性很好,她潛水游到那塊木板下,再把水吸進去,一定是的這樣的,沒有別的可能。”

  “我並不這樣認為,比爾。”巴頓平靜地回答,他的眼神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安迪搖搖頭,巴頓狡猾地笑著,看著他說,“安迪,你又要較什麼勁?”

  “我告訴你,是九天,我又算過了。”他固執地說。

  醫生把手一甩,走開了。他一手撫著頭,一手捂著手帕不斷咳嗽,然後又很仔細地檢視著手帕。

  巴頓對我擠擠眼,拍拍欄杆,“讓我們開始辦這一件吧,安迪。”

  “你有沒有往水下六英尺深的地方拖過屍體?”

  “沒有,從來沒做過。安迪,不過用繩子不就行了嗎?”

  安迪聳聳肩,“用了繩子,屍體上會看出來。如果你不想暴露,為什麼還要這樣掩飾?”

  巴頓說:“時間問題,也許這傢伙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比爾氣沖沖地對他們哼了一聲,俯身去拿酒。看著他們嚴肅的山裡人的面孔,我猜不出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巴頓心不在焉地說:“你說到過什麼紙條。”

  比爾從皮夾拿出那張摺疊起來的紙片,巴頓接過來慢慢地讀著。

  “好像沒有日期。”巴頓發現。

  巴頓陰鬱地搖頭,“沒有,她是一個月前離開的,六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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