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四

  事過兩三天後,露屋清一郎再次受到傳訊。第一次受傳訊時,他已經知道這次傳訊他的預審審判員是有名的業餘心理學家笠森先生,因此,心中不由得十分驚慌。他對心理測驗這玩意兒一無所知。於是,他翻遍各種書籍,將有關知識爛熟於心,以備將來之用。

  這個重大打擊,使偽裝無事繼續上學的他失去了往日的鎮靜。他聲稱有病,蟄居於寄宿的公寓內,整日思考如何闖過這個難關。其仔細認真的程度,不亞於實施殺人計劃之前,或者更甚。

  笠森審判員究竟要做什麼心理測驗呢?無法預知。露屋針對自己所能知道的心理測驗方法逐個思考對策,可是心理測驗本來就是為暴露陳述的虛偽而產生的,所以對心理測驗再進行撒謊,理論上似乎是不可能的。

  按露屋的看法,心理測驗根據其性質可分為兩大類。一種是依靠純生理反應,一種是通過問話來行。前者是測驗者提出有關犯罪的各種問題,用適當的儀器測試,記錄被測驗者身體上發生的細微反應,以此得到普通訊問所無法知道的真實。人縱然可以在語言上、面部表情上撒謊,但卻不能掩蓋神經的興奮,它會通過肉體上細微的徵候表現出來。根據這一理論,其方法有,藉助自動描記法的力量,發現手的細微動作,依靠某種手段測定眼球震動方式,用呼吸描記法測試呼吸的深淺緩急,用脈搏描記法計算脈搏的高低快慢,用血壓描記法計算四肢血液流量,用電錶測試手心細微的汗跡,輕擊膝關節觀察肌肉收縮程度,及其他類似的各種方法。

  假如突然被提問“是你殺死老太婆的吧?”他自信自己能夠鎮靜地反問“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呢?”但是,那時血壓會不會自然地升高,呼吸會不會加快呢?這絕對防止不了嗎?他在心中做出各種假定和實驗。但奇怪的是,自己向自己提出的問題,無論怎樣緊急和突然,都不能引起肉體上的變化。雖然沒有測試工具,不能說出確切的情況,但既然感覺不到神經的興奮,其結果自然產生不了肉體上的變化是確定無疑的。

  在進行各種實驗和推測之中,露屋突然產生一個想法,反覆練習能不能影響心理測驗的效果?換句話說,對同一提問,第二次比第一次,第三次比第二次,神經的反應會不會依次減弱?也就是說習以為常呢?很有可能!自己對自己的訊問沒有反應,與此是同樣的道理,因為在發出訊問之前,心裡早有預知了。

  於是,他翻遍《辭林》幾萬個單詞,把有可能被用於訊問的詞句一字不漏地摘錄下來,用一周時間對此進行神經“練習”。

  然後是語言測驗,這也沒什麼可怕,毋寧說僅僅是語言遊戲,容易敷衍。這種測驗有各種方法,但最常用的聯想診斷,這與精神分析學家看病人時使用的是同一種把戲。將“拉窗”、“桌子”、“墨水”、“筆”等毫無意義的幾個字依次讀出,讓被測驗者儘可能不假思索地講出由這些單詞所聯想到的語言,如由“拉窗”可以聯想到“窗戶”、“門檻”。“紙”、“門”等等,什麼都行,總之要使他說出及時突然想到的語言。在這些無意義的單詞中,不知不覺地混入“刀子”、“血”、“錢”、“錢包”等與犯罪有關的單詞,以觀察做測驗者對此產生的聯想。

  以殺害老嫗事件為例,智力淺弱者對“花盆”一詞也許會無意中回答“錢”。因為從花盆盆底偷“錢”給他的印象最深。這樣就等於他供認了自己的罪狀。但是,智力稍深的人,即使腦中浮現出“錢”字,他也會控制住自己,作出諸如“陶器”之類的回答。

  對付這種偽裝有兩種方法:一種是,一輪單調測驗後,稍隔一段時間再重複一次。自然作出的回答則前後很少有差異。故意做出的回答則十有八九後次與前一次不同。如“花盆”一詞,第一次答“陶瓷器”,第二次可能會答“土”。

  另一種方法是,用一種儀器精確地記錄從發問到回答所用的時間,根據時間的快慢,如儘管對“拉窗”回答“門”的時間為一秒,而對“花盆”回答“陶瓷器”的時間卻是三秒,這是因為腦中最先出現的對“花盆”的聯想之抑制占用了時間,被測驗者則成為可疑。時間的延遲不僅出現在這一單詞上,而且會影響以後的無意義單詞的反應速度。

  另外,還可以將犯罪當時的情況詳細說給被測驗者聽,讓他背誦。真正的罪犯,背誦時會在細微之處不自覺地順嘴說出與聽說內容相悖的真實情況。

  對於這種測驗,當然需要採取與上一種測驗相同的“練習”,但更要緊的是,用露屋的話說,就是要單純,不玩弄無聊的技巧。對“花盆”,索性坦然地回答“錢”、“松樹”更為安全。因為對露屋來說,即使他不是罪犯,也會自然根據審判員的調查和其他途徑,在某種程度上知道犯罪事實,而且花盆底部藏錢這一事實最近必然會給自己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作這樣的聯想不是極其自然嗎?另外,在讓他背誦現場實況時,使用這個手段也相當安全。問題在於需要時間,這仍然需要“練習”。花盆出現時要能毫不猶豫地回答出“錢”、“松樹”,事先需要完成此類練習。這種“練習”又使他花費數日時間。至此,準備完全就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