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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麼說。”春坐上駕駛席,而我也打開副駕駛席一側的車門坐了進去。
“對了,到我公司大樓那裡吧。”
“有工作?”
“我想去你說的那個商務旅館看看。就在我們公司的附近。那裡也有塗鴉吧?”
“嗯,寫的是‘century’。”
“我先去看看那裡吧。”
隨著引擎的發動,這輛斯巴魯牌的四驅車也開始震動起來,我從副駕駛席一側的窗口看見一位女性正走過停車場。我們的目光在無意中相撞,我慌忙避開。她大概二十五歲左右吧,肌膚白皙,甚是清麗。
“怎麼了,大哥?”
“沒怎麼。”我不認為告訴弟弟說我剛才在看美女是個好主意,於是轉換話題隨口說道,“說起來,《地獄變》也是個火災故事呢。”
橋Ⅰ
在車裡,我們聊起了有關於“橋”的話題。
“通往青葉山那裡的橋[注]似乎很危險,大哥你開車經過時也要當心。”
[註:從青葉山通往八木山的橋,八木山橋。]
我很驚訝從春的口裡會冒出有關青葉山的橋事情,內心很是不安,似乎自己做的壞事被揭發出來。
“橋?”我假裝第一次聽到這事。
“我從朋友那裡聽來的。”
“有幽靈出沒,很危險?”
那是一座來往都是單車道的橋,不算很窄,但由於橫跨溪谷,離谷底實際上有約100米的高度。應該還沒到必然的程度,但有很多想自殺的人會選擇直接從橋上衝出去。大家都知道這事。
我非常喜愛那視野良好,被大自然所環繞的青葉山景色,也很遺憾如此美麗的景觀竟然無法消除那些自殺者尋死的念頭。或許,大自然的優雅反而加深了人們的絕望?
投谷自殺的人一多,流傳的鬼故事也多了起來。有些故事,我小時候幾乎可以倒背如流。比如我至今都記得深夜開車經過的時候,會有女鬼匍匐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趕在後面的怪談。因為印象太深,在我第一次經過那座橋的時候,嚇得眼睛都不敢睜開,結果差點軋到路人。
“不是什麼鬼怪故事啦,而是危險的事故。像大哥你平時很少開車,所以更是要當心哦。”
“但是那裡的戒備很森嚴吧,兩邊還有很高的欄杆。”
由於自殺的人實在太多,幾年前便在橋的兩側設置起了相當高的欄杆——或許說是牆壁更為恰當——近3米高,而且為了防止攀爬,還特地設計成頂端向內折起的樣子。
“就算那樣,聽說每年仍然可以在谷底發現至少一具屍體。”
“是爬上那面牆壁跳下去的嗎?”我無法想像如何翻過那面高大、而且頂端向內側彎曲的牆,這對我來說與天方夜譚無異。
“一般人爬到一半就會放棄的,一定是有著無比強烈的信念支撐著他們。”
“為什麼不把那無比強烈的信念用來繼續活下去呢?”
“雖然有著像鐵柵欄般的高大欄杆,但是橋的前後兩端卻和以前一樣,只有看上去又矮又不牢靠的網狀柵欄。而且,螺絲似乎已經鬆了,只要一推就能拆下來。因此又特地設置了護欄以保護那柵欄,但是前段時間似乎有車撞了上去,現在護欄全倒了。”
“那太危險了,最好立刻向政府報告。”我輕描淡寫地說著。
“有人夜晚經過的時候,撞到了那柵欄,差點就從一百米高的橋上掉下去。這是之前碰到的一個油漆工大叔說的。”
“那裡是直路啊,一般正常行駛的話跟柵欄沒有關係吧?”
“似乎是酒後行駛。”春挑了挑眉,“他喝的醉醺醺的,車也開得歪歪斜斜,然後撞上了柵欄。”
“真的會有這種事?”我不由提高了嗓門,以前我曾經想過,如果有人酒後駕駛,搞不好會從橋上摔下去,但未料竟然真的有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感到鼓舞的同時,也愈發在心中提高了警惕。
“所以大哥你要當心。有時候越是想筆直往前走,卻反而會偏離原來的道路。人生也差不多。想要筆直地走正道,卻往往會走上歧途。不過,如果滿腦子就想著要走歪路,那麼人生便真的會徹底地扭曲。”
“就像是只會投曲線球的投手一樣。”
“不過那也比只會投直線球的投手要來得強。”
“因為那球只會逐漸墜落嗎?”
車速漸漸放慢,逐漸向路邊靠近,已經到了我公司附近。
“你的朋友有跟別人通報過那柵欄很危險的事嗎?比如市政府或者縣政府的機關。”我必須確認這一點。
“誰知道呢。我想那個大叔是盼望著最好別人都碰到跟他一樣的事。”
“那真是太好了。”
“那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開玩笑。”
我的腦海中回憶起曾經看過的一個電視節目。記憶中那時我還是個初中生,還單純地相信著春跟我一樣都流淌著父親的血液。我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打開電視,當時播出的就是那個節目。那是一檔以普通人為題材的紀實節目。內容是講述一個女子高中生在知道自己是母親的“拖油瓶”之後,去見了自己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