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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們聞到了雪茄的煙味。

  “晚上好,先生們,”傑里米·德溫特從一張背對門口的椅子裡站起來,“我已恭候多時,請進。”

  在可能長達五秒鐘的時間裡,三人都傻瞪著他,雨衣上的水珠一滴滴蹦向地面。老律師仍和昨晚見面時一樣整潔而消瘦,頭側條縷分明的白髮被梳得緊貼光滑的頭皮,冷淡的雙眉下,一雙眼睛極為犀利而又不失戲謔地觀察著他們。他又穿著晚禮服,一隻手裡夾著雪茄,另一隻手的一根手指夾在一本書中間。在這未經整肅、無人問津的房間裡,他倒十分愜意自如。

  “誰—”馬斯特斯衝口而出。

  “晚上好,傑姆,”H.M.不帶一絲感情地說,“想必你們兩位還不認識。這位是馬斯特斯總督察,而這位便是我們臭名昭著的朋友德溫特。”

  德溫特又以他一貫的學究式長篇大論接過話頭。

  “啊,真高興你把警察帶來了,”他說,“昨晚我就告訴過你,亨利,不能和你坐下來抽根煙、喝杯酒,舒舒服服地探討犯罪問題,是有多麼遺憾。所以我想最好設法彌補這一失誤。對了,我已經瀏覽過—”他舉起那本書—“德昆西的《論謀殺—最精緻的藝術之一》。毋庸置疑,這是一部巨著,但恐怕對獵捕眼下這位高明的兇手並無助益。”

  馬斯特斯用濕淋淋的袖子抹了抹濕淋淋的臉。

  “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他說,“德溫特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太膽大妄為了嗎?”

  “是的,我也有同感。”對方思索著答道。

  “你可知道這座房子已被重重包圍?”

  “對,我注意到了。”

  與波拉德前一天晚上留意到的一樣,德溫特的鎮靜中又浮現出一絲陰險。馬斯特斯從雨衣下抽出最新的那封信。

  “那麼—這是你寫的?”

  “請給我看看。對,是我寫的那封。可是先生們,何不脫掉外套坐下來呢?今夜天氣惡劣,何況—”

  “別急,馬斯特斯,”H.M.沉聲說道,拉住總督察的袖子,“我奉勸你,傑姆,最好暢所欲言,好好解釋解釋,否則我們非中風不可。這些信的內容我們都很重視,因為這傢伙一直說話算話。今晚有沒有‘十茶杯’聚會?你是不是‘十茶杯’的什麼首腦或者小頭目?”

  德溫特把書放到椅子上。

  “首先,我鄭重地向你保證,我與任何‘茶杯’團伙絕無關聯。其次,完全有理由相信,無論今晚或是其他什麼時候,從來都不會有什麼團伙在此集會。根本沒那回事。”

  “沒那回事?”馬斯特斯問道。

  “我是指它根本不存在……先生們,請原諒我的語無倫次。那封信是我寫的,故布疑陣。我想向你們展示,我之所以有此一舉,事出有因。因為—唯有如此我才能省去許多口舌,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這座房子置於監視之下。先發制人很有必要,也能對某人形成威懾。這麼多個星期以來,我一直致力於推動蘇格蘭場採取行動,而我知道只有尖銳的一刺才能令正義警醒。上蒼或許不願坐視正義埋沒,但警方可沒那麼容易使喚。”

  “如果你把我們引到這裡白費力氣做無用功,”馬斯特斯厲聲叱道,“那我要警告你—”

  “哦,不,”德溫特揚起手中的雪茄,十分犀利地回應道,“先生們,也許我無法向諸位出示什麼茶杯,但我可以亮出威廉·達特利謀殺案的證據。”

  從房子內部傳來了腳步聲。一扇通向房子內部的門打開了,班傑明·索亞應聲而入。

  這起案件中若干次邂逅的後果都令人驚愕。但波拉德完全沒料到,這位矮胖、黝黑、安靜的索亞先生,此刻竟完全變了一個人。他那張臉一瞥之下令人頓時聯想到返祖現象:毫無保留的危險氣息,仿佛與文明社會徹底絕緣。但這一絲神情稍縱即逝。索亞摸摸鼻樑,似乎想確認眼睛還安穩與否。他身著一件厚厚的黑色便袍。

  “大家好!”他聲音沙啞,“你們幾位怎會在這裡?你們在幹什麼?”

  “這一點我們也很想搞清楚,”馬斯特斯冷峻地答道,“我們本以為會在此發現十個茶杯,或許還有一具屍體—”

  “是你讓他們進來的,德溫特?”索亞問道。

  “是我。”

  “—而現在我們又獲悉,這是一場騙局,”馬斯特斯說,“但把話先放在這兒:我們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相信這絕非兒戲。就拿這座房子來說,它不屬於任何人所有,而且一車家具被運進來,簡直重演了達特利先生、基廷先生被謀—”

  “你說‘不屬於任何人所有’是什麼意思?”索亞質問道,“該死,先生,這是我家,我花錢買下的。當然有一車家具運進來,難道今天早上我沒親口告訴你,我正在搬家,所以基廷遇害時我並沒有不在場證明嗎?”

  一陣沉默,唯有雨聲如故。

  “他沒撒謊,馬斯特斯,”H.M.撓撓鼻子,“世界上沒有誰在謀殺案發生後能自詡‘我早就說過了吧’;但那封‘十茶杯’信件一開始就透出相當詭譎的氣息。我說,傑姆,想必你也估量到空屋、家具會令我們產生何種聯想吧?……看樣子,馬斯特斯,看樣子—”他轉過臉,神色麻木而古怪—“我們只是誤闖了他人的私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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