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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斯特森感到很吃驚,一聲不吭地拿起書,翻到140頁。他開始念,聲音很高,有點不自然。

  「本法庭並非就參與殺害德國人一事對被告伊爾姆蓋德·格羅貝爾進行審判。我方現已知曉於施泰因霍夫醫院發生的事件,也了解那是按照由阿道夫·希特勒一人宣稱的德國法律而執行的。按照從最高權威下達的命令,從1944年以來有成千上萬的德國精神病人被完全合法地處死。從道德的立場出發,可以判斷這個行動出於自願。問題不是施泰因霍夫的工作人員是否認為這個行動是錯誤的,或者他們是否認為它是仁慈的,而是他們是否認為它是合法的。剛才已有人證明了有此法律存在。如果說伊爾姆蓋德·格羅貝爾牽涉進了這些人的死亡事件中,她的行動也合乎這項法律。

  「但是我們現在要談的不是精神病人的事。從1944年7月起,這項法律的範圍擴展到了患不可治癒的結核病的外籍工人。也許會有人爭論說,被告看到德國人為了國家的利益承擔了他們的不幸,會對這種殺戮的合法性毫不懷疑,但那不是我的論點。我們沒有站在適當的立場來判斷被告的想法。她不曾牽連進本庭所關注的該項殺人事件中。這批俄國人和波蘭人於1944年9月3日晚上18點30分到達施泰因霍夫。當天伊爾姆蓋德·格羅貝爾正休假歸來。法庭已獲悉她於19點30分走進護士房間,換上制服。她21點開始上班。在走進醫院後,到達E區的護士值班室前,她只和另外兩個護士說過話,那就是證人維林和羅赫德。這兩名女性已經證實她們不曾將這批人的到達告知格羅貝爾。於是格羅貝爾走進值班室。她一路回來,舟車勞頓,因此又疲倦又不舒服,正猶豫是否要請假休息。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克雷恩大夫和她通電話。關於這次通話,本法庭已經聽過了證人的證詞。克雷恩要她到藥房去看看庫存還有多少伊維派和苯酚。你們已經聽說過伊維派是怎樣用紙盒運送的,每盒25支注射劑,每支注射劑由一粒伊維派粉劑膠囊和一管無菌水組成。伊維派和苯酚與其他的危險藥品都存放在護士值班室里。格羅貝爾查過數量後,向克雷恩報告說總共有兩盒伊維派和大約150毫升的液態苯酚。克雷恩當即命令把所有可獲得的伊維派和苯酚準備好,說男護士長斯特爾奧布會來拿。他還命令她交給斯特爾奧布12支10毫升的注射器和一些大號針頭。克雷恩聲稱他根本沒有時間說明準備這些藥物的目的,你們也已經聽到被告斯特爾奧布說他也沒有向她說明。

  「伊爾姆蓋德·格羅貝爾一直不曾離開值班室,直到當晚21點20分她才被帶回住處。法庭已經知曉羅赫德護士上班遲到了,發現被告昏倒在地上。五天以來,她一直躺在床上發高燒,劇烈嘔吐。她不曾看見俄國人和波蘭人進入E區,也不曾於9月4日一早看見他們的屍體被抬出。當她又回去上班時,屍體已經被掩埋。

  「庭長先生,本法庭已經聽過證人作證,說明了伊爾姆蓋德·格羅貝爾是如何仁慈,對她的兒童病人是如何溫柔,她作為一個護士的技術是如何好。我要提醒法庭的是她還很年輕,她自己還幾乎是一個孩子。但是我並不是以她的年輕,也不是以她的性別為理由來要求無罪宣判,而是只有她是被告中唯一的明顯無辜的。她沒插手這31個俄國人和波蘭人被害一事,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本辯護人沒有更進一步的話要說了。」

  達格利什突然打破沉默,厲聲說道:「你注意到沒有,警官,這是德國人常見的合法託詞。他們殺起人來倒是沒有費太多的時間,不是嗎?18點30分進去,21點過後不久就打了針。為什麼用伊維派?除非他們大劑量注射,否則就無法確定死亡是否會瞬間發生。我懷疑不到20毫升的藥是否會立即致死。他們倒不會擔心這個。使格羅貝爾得救的是她當時的離去,直到那天晚上都不在。辯護人聲稱她從未被告知外國囚犯到來一事,一直到4日早上之前都不知道。同一託詞也使得藥劑師獲得了自由。理論上來說,他們倆都是無辜的,如果你能把那個詞用到任何一個在施泰因霍夫工作的人身上的話。」

  馬斯特森一聲不吭。這是多麼久遠的事了,當時格羅貝爾還是一個女孩,比他現在還年輕十歲。這場戰爭已成為古老的歷史。在他的生活中,這場戰爭與他的關係不會超過玫瑰戰爭【11】對他的影響,因為在他少年時代學過的歷史中,玫瑰戰爭還曾激發過他一點有關騎士的浪漫聯想。他對德國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確切地說,對任何其他種族都是如此,只除了幾個他認為在文化上和智力上處於劣勢的種族。德國人不在此列。德國對他來說就意味著乾淨的旅館和優良的道路,以及在阿普費爾·維內·茲圖本旅館就著當地的酒吃豬排——萊茵河在下面蜿蜒流淌,就像一條銀色的緞帶——還有他在科布倫茨的露營地的美妙時光。

  如果費爾森海姆的被告中有人活了下來,那現在也已經步入中年了。伊爾姆蓋德·格羅貝爾本人也有43歲了。這是多麼古老的歷史啊!之所以被提起,只是因為它與目前這個案子有關。他說:「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樣一個秘密值得費盡心機銘記在心嗎?現在還會有誰在乎它呢?官方的政策不是說要原諒和忘記嗎?」

  「我們英國人善於原諒我們的敵人,這就使得我們從必須喜歡我們的朋友的義務中解放出來。看看這本書,馬斯特森,你注意到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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