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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師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責備:「我已經就我所知告訴了你許多關於她出身背景和經濟狀況的情況。我恐怕不能提供給你任何更新的或更私密的信息了。法倫小姐很少找我商量。她也確實沒有理由這麼做。她最後一次找我是關於她的遺囑問題,我相信你已獲悉遺囑的條款。瑪德琳·戈達爾小姐是她唯一的遺產繼承人,遺產總計將近兩萬英鎊。」

  「先前她有沒有立過遺囑?」

  也許那只是達格利什的想像,如果不是,他就的確窺探到了律師臉部肌肉的一絲僵硬,以及幾乎無法覺察的皺眉,那是對一個不受歡迎的問題的反應嗎?

  「有過兩份,但是第二份從未簽字。第一份是在她剛到法定年齡時立的,把一切東西都留給醫療慈善機構,包括癌症研究機構。第二份她提議在她結婚時生效。我這裡有這份文件。」

  他把它遞給達格利什看。它的寄出地址是位於威斯敏斯特的一處公寓,信上的字體很硬,充滿自信,毫無女性氣質。

  親愛的厄克特先生,特此通知您,我將於3月14日在聖梅利本區登記處與彼得·科特里結婚。他是一個演員,想必您聽說過他。請你為我立下一份遺囑,於結婚日簽署。我將把一切都留給我的丈夫。順便說及,他的全名是:彼得·阿爾伯特·科特里·布里格斯。中間沒有連字符。我想您會需要知道這個,以便起草遺囑。我們居住的地方就是信封上的地址。

  我還需要一些錢。請您安排瓦倫德斯於月底為我準備兩千英鎊。謝謝。祝您和瑟蒂斯先生身體健康。

  約瑟芬·法倫謹上

  達格利什想,這是一封冷冰冰的信,沒有解釋,沒有說明正當的理由,沒有幸福或希望的表示,末了,也沒有邀請收信人去參加婚禮。

  亨利·厄克特說:「瓦倫德斯是她的證券經紀人。她總是通過我們和他們打交道,我們保留著她所有的正式文件。她寧願讓我們這樣做,她喜歡不受打擾地旅行。」

  他又重複了這句話一次,自得地微笑著,好像覺得它有某種特別之處,並看了達格利什一眼,似乎指望他發表看法。

  然後,律師繼續說下去:「瑟蒂斯是我的職員,她總是要問候瑟蒂斯。」

  他好像發現這個事實比信的內容本身更叫人迷惑不解。

  達格利什說:「彼得·科特里緊接著便上吊自殺了。」

  「是這樣,是在結婚前三天。他給驗屍官留了一張字條。我得很欣慰地說,這張字條沒有應要求宣讀出來。它說得十分清楚。科特里說他原計劃通過婚姻將自己從某種經濟和個人的麻煩中解脫出來,但在最後的時刻發現自己無法面對婚姻。很顯然,他是一個患有強迫症的賭徒。我聽說無法控制的賭癮事實上就是一種類似於酗酒的病症。我對綜合病症了解甚少,但是也明白它的後果是悲劇性的,對一個演員來說尤為如此。他的收入雖然高,但是不穩定。彼得·科特里負債纍纍,完全無法從對賭博的沉迷中解脫出來,這使得他的債務日漸加重。」

  「他有什麼個人的麻煩?我猜他是一個同性戀者。當時關於這件事有些流言蜚語。你的當事人是否知道這件事?」

  「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既然她已經走到了訂婚的地步,似乎不可能不知道。當然,她也許太自信或是太不明智,以為自己能幫助他治好病。如果她找我商量的話,我會勸她取消婚約,但是正如我所說,她沒來找我商量。」

  達格利什想,在那之後不久——只有幾個月——她就開始在約翰·卡朋達醫院學習,並且和彼得·科特里的哥哥睡到了一起。這是為了什麼?孤獨?心煩?迫切需要忘卻?或是因為個人需要所做的交易?什麼需要?簡單地說只是性的吸引。如果只是為了滿足肉體上的需要,她會和這個男人上床嗎?他只是她失去的未婚夫的粗劣仿製品。或許,她是要確信自己還具有對異性的吸引力?科特里-布里格斯本人就曾表示是她主動的。結束這件風流事的倒肯定是她。外科大夫對於這個女人痛恨得咬牙切齒,因為她竟敢在他決定放棄她之前擅自放棄他。這一點絕不會錯。

  達格利什起身要走時說道:「彼得·科特里的哥哥是約翰·卡朋達醫院的一個會診大夫,這一點或許你知道吧?」

  亨利·厄克特微微笑了起來,他微笑時肌肉緊繃,使人看了不舒服。

  「啊,是的,我知道。史蒂芬·科特里-布里格斯也是我的一位客戶。他和他的兄弟不同,名字中間需要加一個連字符,他是一個更為穩定的成功人士。」接著他又加上一句明顯不相干的話,「他兄弟死時,他正在地中海上乘坐朋友的遊艇度假。他立刻趕回了家。這件事讓他十分震驚,也使他相當難堪。」

  達格利什心想,當然如此。但是死了的彼得肯定比活著的彼得更不會叫人難堪。家族中有一個著名的演員,這無疑很合史蒂芬·科特里-布里格斯的心意,這樣一個年輕的兄弟,又不會在他自己的領域中與他競爭,只會在他自己成功的王冠上增光添彩,給了科特里-布里格斯一張進入這個極端自私自利的大舞台的入場券。但如今,這個貴人成了負擔,昔日的英雄成了笑柄,或者至少也是憐憫的對象。這是一個失敗,一個他哥哥很難原諒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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