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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喝點什麼嗎?”凱薩琳瞥了一眼穿著厚大衣的斯特萊克,他那雙十四碼的大腳敦敦實實地踩在她渦旋花紋的地毯上。

  “來杯茶就好了。”他說。

  她轉身朝小廚房走去。皮帕發現自己單獨跟斯特萊克和羅賓待在一起,頓時緊張起來,趕忙跟在凱薩琳身後。

  “她們主動給我倒茶了,”斯特萊克悄聲對羅賓說,“說明你幹得真漂亮。”

  “她為自己是作家感到非常驕傲,”羅賓壓低聲音回答,“這意味著她能比別人更理解他……”

  可是皮帕拿著一盒廉價餅乾回來了,斯特萊克和羅賓立刻不做聲了。皮帕回到沙發頂端的位置上,不住用怯生生的眼光瞟一瞟斯特萊克,就像她瑟縮在他們的辦公室時那樣,這目光也帶有一種享受演戲的味道。

  “真是太感謝你了,凱薩琳。”斯特萊克看到她把茶托放在桌上,說道。羅賓看見一個茶杯上印著“保持淡定,認真校對”。

  “再說吧。”肯特回了一句,抱起雙臂,居高臨下地瞪著斯特萊克。

  “凱瑟,坐下吧。”皮帕勸道。凱薩琳滿不情願地坐在皮帕和羅賓之間。

  斯特萊克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鞏固羅賓好不容易建立的脆弱的信任,直接進攻在這裡是行不通的。因此,他開始應聲附和羅賓剛才的話,暗示權威部門對逮捕利奧諾拉有不同看法,正在複查現有的證據。他避免直接提及警方,但每句話都在暗示警察局已經把注意力轉向凱薩琳·肯特。他說話時,一陣警笛聲在遠處迴蕩。斯特萊克又寬慰她說,他個人相信肯特是絕對無辜的,但認為她可以提供線索,而警方未能對此予以充分理解和合理利用。

  “是啊,是啊,這你可能說對了。”凱薩琳說。聽了斯特萊克令人寬慰的話語,她並沒有表現得放鬆下來。她拿起“保持淡定”的杯子,帶著一副輕蔑的派頭說:“他們只想了解我們的性生活。”

  斯特萊克記得,根據安斯蒂斯的說法,凱薩琳在沒有遭受過度壓力的情況下,主動提供了這方面的許多信息。

  “我對你們的性生活不感興趣,”斯特萊克說,“顯然奎因——恕我直言——在家裡得不到他想要的。”

  “很多年沒跟老婆睡覺了。”凱薩琳說。羅賓想起在利奧諾拉臥室找到的奎因被捆綁的照片,不禁垂下目光,盯著杯里的茶。“他們根本沒有共同語言。他沒法跟那女人談論自己的作品,她也不感興趣,壓根兒就不在乎。他告訴我們——是不是?”她抬頭看向旁邊坐在沙發扶手上的皮帕,“那女人從來不曾好好讀過他的書。他需要能在那個層次上跟他交流的人。他跟我能真正地探討文學。”

  “還有我,”皮帕說,突然開始滔滔不絕,“他對身份認同觀念很感興趣,你知道的,跟我一連幾小時地探討如果我從根兒上、從一生下來就弄錯了——”

  “是啊,他對我說,能跟一個真正理解他作品的人對話,是一種極大的安慰。”凱薩琳大聲說,蓋住皮帕的嗓音。

  “我也這麼認為,”斯特萊克點著頭說,“估計警察都沒問過你這些吧?”

  “是啊,他們只問我們是在哪兒認識的,我告訴他們:在他的創意寫作課上,”凱薩琳說,“關係是慢慢發展的,你知道,他對我的作品感興趣……”

  “……對我們的作品……”皮帕輕聲說。

  凱薩琳長篇大論地講述師生關係怎樣逐漸演變為某種更加曖昧的東西,皮帕似乎一直像尾巴一樣跟在奎因和凱薩琳身後,只在臥室門口駐足停步。斯特萊克頻頻點頭,做出饒有興趣的樣子。

  “我寫的是特色幻想小說,”凱薩琳說,斯特萊克吃驚又有些好笑地發現,她現在說話的腔調像極了范克特:都是排練過的話,好像在念發言稿。一閃念間,他猜想有多少獨自靜坐寫小說的人,曾在寫作間歇喝咖啡時練習暢談自己的作品,他想起瓦德格拉夫告訴過他,奎因曾坦率地承認用原子筆假裝接受採訪。“實際上是幻想/情色作品,但文學性很強。這就涉及傳統出版了,你知道,他們不願意冒險嘗試前所未見的作品,只願意出版符合他們銷售類別的東西,如果你把幾種風格糅合在一起,如果你創造出某種全新的東西,他們就不敢嘗試……我知道那個利茲·塔塞爾,”凱薩琳說這個名字的語氣就好像它是一種疾病,“她對歐文說,我的作品太小眾了。但這正是獨立出版的意義所在,那種自由——”

  “是啊,”皮帕說,顯然急於貢獻自己的價值,“確實如此,對於類型小說,我認為獨立出版是一條可行之路——”

  “只是我並不屬於某一類別,”凱薩琳說,微微蹙起眉頭,“這是我的關鍵問題——”

  “——可是歐文覺得,對於我的自傳來說,我最好還是走傳統的路子,”皮帕說,“你知道,他對性別認同特別感興趣,對我的經歷十分著迷。我介紹他認識了另外兩個變性人,他提出要向他的編輯推薦我,他認為,你知道的,只要有適當的促銷,一個從未有人講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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