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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是。我想說,或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換。我給您看一樣鍊金術的偉大產物,您也給我看方程式,怎麼樣?”

  “你的那個‘偉大產物’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亞當解下腰間的福音劍,將它交給富蘭克林。“請看這把劍。您看了就會相信我的。”

  富蘭克林將信將疑地抽出福音劍,接著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用粗糙的手指撫摸著劍刃上的銘文,讚嘆了一聲。“天吶,這是……尼古拉斯·勒梅的福音之劍!我只在文獻里看過它的圖畫,沒想到今天能看見實物……可是,不對啊,福音劍不是已經全毀掉了嗎?那這把劍是?而且銘文也不對……”

  “它是新鑄的。”

  “原來如此,這個工藝實在是……莫非……真是了不起。它也能淬鍊賢者之石?”

  “能。”亞當嘶啞地說,“我的創造者就是用這把劍煉製賢者之石,然後創造了我。”

  老人把劍還給亞當,摘下眼鏡,捏了捏自己眼角。“真是罪惡……一定殺了很多人……”

  “他也受到了制裁。”

  亞當還劍入鞘。“現在我能看看方程式了嗎?真的只是看看,我摸都不會摸一下的。”

  富蘭克林戴上眼鏡,“你稍等一下。”

  他在隨身的行李里翻了翻,找出一本外表很有年頭的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然後放在桌子上,推給亞當。

  “我年輕時在費城工作。”老人說,“我對科學很感興趣,其中也包括鍊金術——是的,我認為鍊金術屬於科學的範疇。在費城,我遇到一名鍊金術士,他自稱是莉蓮娜·霍克之徒多梅爾的後人。他給我看了方程式的手稿,我把它抄了下來。後來他得了傳染病,過世了,手稿作為遺物隨他一起火葬,只有我抄下了的這個副本還留存著。我一直覺得這個東西不屬於我,它流傳到我的手裡,並不是上帝為我安排了什麼偉大的使命,而是讓我作為中轉者和保管者。早晚有一天,我會把它交給某個應得之人。”

  亞當遵守諾言,碰都沒碰筆記本一下,只用眼睛看。

  “感謝您,富蘭克林先生。我只有一個請求,您務必要答應我。”

  “你先說,然後我再考慮要不要答應你。”

  “當方程式的力量和我的靈魂結合後,我就會被牽引到其他的時間和地點。在您看來,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我請求您,在我消失後,毀掉這個副本。”

  “為什麼?”

  “您想必看出來了吧,那把福音劍的鑄造工藝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水平。它是未來的產物。”

  “我……並不懷疑。”

  “在它的時代——我的時代——這份方程式的手稿已經被銷毀了。所以,假如您留著它,就會改變歷史,極有可能造成可怕的後果。方程式必須被銷毀。”

  富蘭克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明白了。我答應你。”

  亞當點點頭。說到這裡就已經足夠了。他相信這位名留青史的老人能夠遵守諾言。

  於是他念出了方程式的鍊金術符文。隨著一個個古怪的音節,他又聽見了鐘聲。

  第三頁方程式手稿的力量已融入他的靈魂之中,那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引著他,帶他前往最後一頁方程式所在的時空。

  震耳欲聾的鐘聲里,他聽見班傑明·富蘭克林的叫喊:“請等一下!你說你來自未來,那麼你告訴我,殖民地有沒有……”

  富蘭克林想問他殖民地有沒有獨立。但是他的問題還沒說完,亞當·勒梅便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中。在最後的時刻,他開口說了一句話,可他消失得太快,那個句子也變得支離破碎。

  只有兩個詞的語音飄蕩在房間裡,富蘭克林確切地聽到了。

  一個詞是“真理”。

  一個詞是“不言而喻”①。

  ※

  注釋:

  ①班傑明·富蘭克林後來參加了糙擬《獨立宣言》的委員會。托馬斯·傑斐遜起糙了宣言的初稿。富蘭克林覺得傑斐遜在表述“真理”這句話時使用的“神聖和不容否定”不夠確切,他建議修改為“不言而喻的”(self-evident)。宣言中整句話為“我們認為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賦予他們若干不可剝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 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在《朗姆革命》中,亞當也對詹姆斯船長說過類似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70

  70、勇者前行13 …

  亞當聞到了海風的味道。

  帶著鹹味和腥味,南國溫暖的薰風。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碼頭上,腳下是木頭架起的棧橋,幾艘單桅小船停在他左側,右側有一艘雙桅船正在靠港。更遠的青藍色的海灣里,揚著點點白帆。操著異國語言、皮膚黝黑的水手從他身邊經過,個個的手臂上都文著奇異複雜的文身。

  當他轉過身,看見岸上那黃牆紅瓦、爬滿青藤的建築時,他幾乎立刻就猜到自己身在何處了。這裡一定是古巴哈瓦那。喬治曾帶他到這座南國小島度假,他們在朗姆酒和海水裡度過了一個悠長美好的假期,喬治不太喜歡加勒比海的陽光,於是他們總在夜晚出門,牽著手在月光下的沙灘上漫步。

  現在回想起來,那趟旅程可謂“別有用心”,處處都透露著玄機。喬治用這種委婉的方法告訴他,他總有一天會回到這些地方,不過,並不是在未來,而是在過去。

  說到哈瓦那,亞當就想起了堂娜·伊莎貝拉、喬治的血族之父埃德加和那位海盜船長詹姆斯·彭斯。他們四人正奇妙地共處於同一時空,仿佛一切因緣都在此時此地匯聚。亞當既覺得毛骨悚然,又感到滿心歡喜。

  埃德加和詹姆斯船長會到哈瓦那來拜訪堂娜·伊莎貝拉。這是亞當所知的信息。從血術士司各特口中,他得知埃德加曾處理過一名族中叛徒,那叛徒的罪名是害死了辛鐸雷德家族的一名女性成員,也就是司各特的姐妹。這位女性亦是莉蓮娜·霍克的弟子。亞當推測,她就是繼承了方程式手稿之一的奧莉維亞·辛鐸雷德。那麼亞當被方程式之力牽引到此處的原因也一目了然了:一定是那叛徒盜走了奧莉維亞所持有的手稿,躲藏在殖民地,埃德加奉命前來追捕他,但所乘船隻遭遇風暴沉沒,他被詹姆斯·彭斯船長所救。這段妙不可言的分就是這樣的開始的。

  要找到那名叛徒,須先找到埃德加。要找到埃德加,詹姆斯·彭斯船長是重要線索。

  亞當在哈瓦那的一家旅店住下。堂娜·伊莎貝拉給予的西班牙銀元終於派上了用場。他每天都去碼頭觀望等待,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一艘符合堂娜·伊莎貝拉描述的破舊的二桅帆船停在了碼頭上(上帝保佑,它真是破得可以,這種船竟然還能在水上安全的漂著,真是不可思議)。一名看似船長的男子下了船。他穿著不合身的高級服裝,舉手投足間一股匪氣。但亞當還不敢確信他就是詹姆斯·彭斯船長,畢竟他們沒照過面。他跟蹤這名男子進了城,瞧見他進了一家銀行。於是亞當躲在銀行門口,偷聽男子與工作人員的談話。當他聽到“辛鐸雷德家族”和“信物”的時候,他便確信男子正是詹姆斯船長——他竟然打算用埃德加的信物換錢!

  亞當覺得他要麼是壓根兒不知道血族的信物有多麼重要的意義,要麼就是十成十的傻瓜。亞當做夢都想從喬治那兒得到他的戒指,而詹姆斯竟然這麼不珍惜!

  所以他立刻出言阻止。詹姆斯船長起初對他很警惕,後來當他們談到錢的時候,他就漸漸放鬆了戒備。亞當同海盜船長一起回了那艘破船,幫他發薪水給水手。發完錢,他們一起進了船長室。吸血鬼埃德加正躺在床上,懷裡蜷著一隻小貓(亞當猜測後來詹姆斯船長“午夜”號的船首像就是以這隻小貓為原型的)。亞當一踏進房間,吸血鬼就像炸了毛似的,朝他撲過來。幸好亞當在“守望者”受過充分的訓練,輕鬆擋下了埃德加的攻擊。

  他半是好言相勸半是威逼脅迫地讓詹姆斯船長離開了艙室。他必須和埃德加談談。他對埃德加的性格一無所知,如果他們打起來,有可能誤傷船長,所以還是把他請出去為好。

  “開門見山吧,辛鐸雷德的埃德加。我要跟你做個交易。”

  埃德加露出鋒利的獠牙。“我從不跟獵人做交易。”

  “嗯……其實我也不能算是獵人。雖然我獵殺過許多吸血鬼,但他們都違反了……怎麼說呢,違反了我們那兒的吸血鬼法典。按你們古老家族的傳統,他們也應該殺無赦了。所以我的職責跟現在的你有點兒相似,都是‘執法人’。”

  “你怎麼知道我是家族的……”埃德加愣了愣神,隨即更加兇猛地掐住亞當的脖子,“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你有什麼目的!”

  “冷靜!冷靜!有話好好說!”亞當叫喊道,“我不會傷害你的,當然也不會傷害詹姆斯船長或這艘船上的任何一個人。我只是來跟你談筆交易——雙贏的交易。”

  埃德加的眼睛轉了轉,放開了亞當。他畢竟初到哈瓦那,人生地不熟,倘若有什麼對他有利的機會,他一定會抓住。

  “你說說看,說完我再考慮要不要跟你做交易。”

  亞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喬治的父親可真不好相處。

  “我知道你來西印度群島的目的。你是為了追緝一名叛徒,那叛徒害死了辛鐸雷德家族的一名女性成員,對吧?”

  “你怎麼知道?”

  亞當聳了聳肩,“就當我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吧。”

  “這種說法非常可疑。”

  “但是我說的沒錯,是不是?”

  埃德加坐到船長室的書桌上。小貓跳過來蹭他的手。

  “繼續說。”

  “要抓捕那名叛徒可不容易,畢竟他也是活了幾百年的血族,說不定還有黨羽,你孤身一人對付他,想必有些難度。我願意協助你,埃德加·辛鐸雷德。在獵殺吸血鬼方面,你的經驗肯定沒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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