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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顯,姬冰雁是鐵了心不再見他。非但如此,還讓借高亞男之口來告訴他,為什麼要和他絕交。

  不光光是為了高亞男。

  楚留香看得出來,高亞男的神情很得意,但在提到姬冰雁的時候,也十分鄭重。這說明她對她的丈夫是尊敬的。

  如果她只把姬冰雁當作是“候補”的人選,就不會有這種尊敬。

  而閱人無數的姬冰雁,又怎會真的願意當胡鐵花的“候補”?

  高亞男的出現,是為了告訴楚留香,姬冰雁現在生活得很好,很圓滿。

  “所以,你就不要再來打攪我的圓滿了。”

  楚留香似乎聽到姬冰雁這麼說。

  他只好回到自己住的客棧,關起門來,悶悶不樂。

  沒有人會因為好朋友跟自己絕交感到高興的。何況這朋友還是成了親,打算過安穩小日子,才決定不再和舊日兄弟來往。楚留香想著想著,就把“重色輕友”這四個字扣在了姬冰雁頭上。

  不知是不是他最近修煉了什麼神通,他剛把這四個字給姬冰雁安上,他的房門就開了。一臉淡漠的姬冰雁走了進來,直接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望著他道:“你心裡大概在罵我重色輕友。”

  如果是胡鐵花,此時沒準會高興得跳起來,拉著姬冰雁的手說什麼“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拋下我們的”。但楚留香只是和姬冰雁靜靜地對視著。

  姬冰雁的神情很認真,和他往日的神情一模一樣的認真。楚留香一看就知道,他之前做過的一切,也都是認真的。

  不再接待楚留香,娶了高亞男,以及到客棧來把事情說清楚。

  要說清楚的無非兩個字:絕交。姬冰雁想親口對楚留香說。

  姬冰雁從不開玩笑。

  並沒有等楚留香回答,姬冰雁搖了搖頭,道:“不是因為她。”

  楚留香注意到,他和高亞男一樣,在提起對方的時候,都不說名字,只說“他”和“她”。

  姬冰雁與故人絕交,不是因為高亞男。

  高亞男雖是他們三人的老朋友,但在蝙蝠島一案中,曾犯下可怕的錯誤。儘管楚留香和胡鐵花都希望她能獲得寬恕,而新任華山掌門華真真也只是將她開革出派、再無追究,但她身上仍背負著重罪。

  只憑一言挑撥,就令數十名武林名宿、江湖各派首腦和高手自相殘殺、同歸於盡的人,就算手上不染血腥,又何異於屠夫!

  楚留香本以為,姬冰雁就是為了保護高亞男,才和自己絕交的。但姬冰雁告訴他,不是。

  姬冰雁繼續道:“她提出要見你,說的話都是她自己的意思,不是我的。”

  高亞男讓楚留香以為,姬冰雁重色輕友。

  重色輕友,是兄弟間常常會對罵的話,罵的時候還是把對方當兄弟的。

  “輕友”不是兄弟的錯,錯在那個“色”。若沒有那個女人,我們還是好兄弟。

  如果將來,姬冰雁還是想念他的好兄弟楚留香,只需要把所有的惡名都推到高亞男頭上就是了。

  姬冰雁沒有阻止高亞男說這些話,只因他也同樣尊重她。

  姬冰雁來告訴楚留香:不是因為她,只因他不會躲在女人背後。

  姬冰雁還是那個姬冰雁,替人把一切都想得周周到到的姬冰雁,不動聲色、卻有著自己的驕傲的姬冰雁。

  楚留香嘆了口氣,道:“究竟為什麼?”

  姬冰雁道:“因為我很煩。”

  楚留香怔了怔,指著自己的鼻子道:“煩我?”

  姬冰雁就看著他的鼻子,道:“也是,也不是。”

  楚留香苦笑道:“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好朋友,是過命的交情。”

  姬冰雁道:“問題就出在這裡。”

  楚留香道:“我不懂。”

  姬冰雁道:“我們認識很久了,也確實是過命的交情,但我們的交情……很一般。”

  他這句話說得自相矛盾,楚留香卻沒有反駁,只是眉梢跳了兩下。

  姬冰雁繼續道:“我們是年輕的時候認識的,但現在,我們年紀都大了。這就像是雞和鴨子,剛出生的時候都差不多,但長大了之後,一個在地上跑,一個在水裡游,是沒辦法同行的。”

  楚留香道:“可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去了大漠!”

  姬冰雁道:“你也說過,我們是過命的交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幾個傻子去送死。”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遲疑道:“你是說,你情願陪我們去送死,也不願和我們……和我們一起……”

  姬冰雁突然笑了一下,接著他的話道:“找點樂子?胡鐵花每次來,都這麼跟我說。”

  楚留香這一回就想了想,才道:“也不能說是找樂子。有些時候,我們願意去冒險,是因為我們有責任……”

  姬冰雁道:“這就是你、我、還有老胡的不同了。老胡覺得冒險是一種樂趣,你可能會看到責任,而對我來說,冒險就是冒險。你們要找死,我不得不救,但你們總想讓我跟著去找死,我就很煩了。”

  楚留香道:“你是說,叫我以後不要拉著你去冒險,但如果我們有了危險……”

  姬冰雁點頭道:“你快死了,再來找我。”

  說完這八個字,他再也沒有停留,直接走出門去。

  第十章 求婚

  楚留香又一次走在蘭州街頭。他發現自己還是第一次這麼悠閒地看一看蘭州的街景,但那些熱熱鬧鬧的店鋪和路人,已喚不起他的興趣,就好像與他隔開了一座無形的大山。

  無論是誰,剛和相識了快二十年的朋友分手,心裡都不會舒服的。

  而且,他現在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

  他和花滿樓約好了在蘭州相會,只因花滿樓覺得,姬冰雁一定會熱情地接待他這位老朋友。楚留香當然也是這麼想的。

  然而現在,他還能去哪裡?

  從時間上來算,他猜想花滿樓現在剛從福建出發,如果他這就往回走,這麼遠的路途,很難說兩人不會在半途中錯過。

  楚留香只能等,在這個熟悉而陌生的蘭州城裡等。

  運氣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每當人需要的時候,它總是不來,卻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突然出現。

  楚留香的運氣就是在街上叫住他的人。

  蘭州地處西北邊陲,已算得是很偏遠的地方,在這個地方認識楚留香的人並不多。

  而這個人恰恰就和楚留香相識。

  看見這個人,楚留香不知怎麼就想起姬冰雁說的那句“有過命的交情,交情卻是一般”來,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這個人和楚留香並不算很熟,但確實是生死之交。

  在那封閉的山谷里聯手打敗石觀音的生死之交。

  這個人姓柴,名玉關,春風不度玉門關的玉關。現下他又多了一個外號,叫做“萬家生佛”。

  柴玉關是個身材修長、面貌英挺的人,就算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像是雞群里的一隻仙鶴。何況他身上那件剪裁得極為合體的紫色長袍,正帶著一種富貴逼人的氣勢。

  但他的神情卻是隨和的,看到楚留香的時候,他甚至將隨行的兩個侍從都甩在身後,自己上來打招呼。

  楚留香自然知道他在蘭州,卻沒想過去找他盤桓一陣。新朋友和老朋友的感覺,確實是極為不同的。

  但柴玉關還是很熱絡地拍著楚留香的肩膀,像一個真正的朋友那樣笑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可有事需要我幫忙?”

  楚留香那種悵悵的感覺,就在這種熱絡中漸漸消失不見,於是也笑道:“你成天都在幫別人忙,還嫌不夠,可是有癮頭麼!”

  柴玉關出道只有兩年,已得到了“萬家生佛”的外號,這當然不是白來的。而且他白手起家,並不像那些武林世家子弟一般清高,最好結交朋友,也招攬了一批門客,在這蘭州城裡的名氣,已漸漸逼近了姬冰雁。

  甚至有人說,假以時日,柴玉關必可成為第二個“九州王”沈天君。

  此時的柴玉關卻只搖頭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閒。你若沒有要緊事,不跟我一起醉上三天三夜,我可不饒你!”

  柴玉關的酒量很好,楚留香也不差。喝酒,總要酒量相當的人在一起才有趣。

  楚留香開始覺得有趣了。他本不是會拒絕朋友的人,何況這朋友還是拉他去喝酒的。所以他二話不說,就跟著柴玉關往前走。

  剛走了兩步,柴玉關卻又停下了,摸著下巴道:“不對,不對,我今天不能喝酒。”

  楚留香失笑道:“你也有糊塗的時候?有什麼事你儘管去辦,辦完了再來找我也不遲。”

  柴玉關仍然搖頭道:“不是,我本打算出城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楚留香道:“好。”

  他連問都沒有問,就答應了。不管城外有刀山還是火海,他好像都不在乎。

  姬冰雁說的沒有錯,有些朋友之間,交情雖然很一般,但卻能為了對方,將生死置之度外。

  柴玉關也不多解釋,拉著楚留香就走,走到城門口,便一起上了馬車。

  這馬車沒有姬冰雁為了大漠之行特製的那輛車那麼大,但也算得豪華了。楚留香左右看看,似想說些什麼,又閉上了嘴。

  柴玉關笑道:“你可是覺得我帶的人太少?”

  除了趕車的人,車上就只有他們兩個,和柴玉關帶的兩個僕從。如果是和人比斗甚至尋仇,這陣容未免有些寒酸。

  柴玉關是從來不會讓自己顯得寒酸的。

  楚留香笑了笑,還是沒有說話。

  柴玉關卻忍不住了,向後一仰,靠在車上笑道:“茶有清幽之象,人多嘈雜,便失了意趣,不如不去!”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奇道:“茶?”

  柴玉關道:“今日不能喝酒,只因我早已打算出城品茶了。你放心,好茶也是會飲醉的。”

  楚留香無奈笑道:“你神神秘秘的,就是拖我來和你一起品茶?”

  柴玉關道:“我知你不是俗人,才邀你來,要是換了別人,我才懶得理呢!”

  楚留香搖了搖頭,摸著鼻子道:“你這麼說,我反而覺得有些危險了。”

  柴玉關道:“危險什麼?難道我欠了別人的帳,要拿你去抵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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