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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話意味深長,壓制了探春面上的委屈和不甘,探春以衣襟拭了淚,低眉順眼,不再言語。

  室內的空氣有片刻的凝滯,皇后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說不出的嬌麗與凌厲,慢慢道:“談了這麼久,還未說到正題,實在不應該。”

  說著,便淡淡看了黛玉一眼,目光中漾著冰涼的光澤,仿佛冬日裡的清冷素雪一般,語氣卻依舊平和,聽不出起伏:“皇嗣關乎江山社稷,與尋常子嗣不同,這一點,林郡主想必深知的,賈三姑娘不去說,元妃一直說,失去皇嗣,與林郡主脫不了干係,對這一點,不知林郡主怎麼解釋?”

  風雨終於來襲,黛玉心頭微震,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抬頭看著皇后,一字字地道:“皇后這話,是在詢問,還是在審問?若明蕙說,這件事情,與明蕙並沒有關係,皇后娘娘是否相信?”

  皇后料不到她會如此回答,臉上有一剎那的怔忡,卻是轉瞬即逝,淡淡勾唇道:“林郡主這是什麼話?本宮的看法無關緊要,自然要聽過你與元妃的辯解,才能明白真相如何,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

  “既是這樣,明蕙就有什麼說什麼了,”黛玉微微舒一口氣,環視四周,目光定在元妃身上,昂首道,“娘娘一口咬定,說失皇嗣是明蕙之過,但之前分明是娘娘自己支走身邊所有宮娥內監,可見在娘娘心裡,並不擔心與明蕙隻身相見會有危險,不知明蕙說得可對?”

  元妃臉色一沉,眉心怒氣涌動,半晌方期期艾艾道:“我總覺得,你之所以能進宮,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肯與你隻身相見,與你敘舊談心,不想卻中了你的毒手。”

  她說到這裡,眼底有雪亮的恨意涌動,聲音沉肅如冰雪飛舞:“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這樣對我?就算你心裡對我有不滿,你對付我就好,為什麼要害皇嗣?”

  黛玉臉色並無波動,淡然以對:“元妃先入為主,定要說我是兇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想提醒娘娘一聲,我雖然不敢自認聰慧過人,卻也並不愚笨,謀害皇嗣的罪名何其重大,我豈會不知?就算與娘娘妃不和,想要出招謀算,也可慢慢打算,徐徐圖之,何必選一個對自己最不利的時機?”

  轉眸望向太后,靜了一會兒,復又開口,真心誠意道:“其實明蕙心中明白,明蕙與元妃娘娘雖是親眷,但關係並不和睦,遇見元妃,當盡力避開,就算見到元妃露出動胎氣的模樣,也該無動於衷,轉身離開,但是,明蕙心中自有一番見解,還請太后一聽,明蕙覺得,人生在世,無論身處何地,出身如何,都應該有一顆感恩圖報之心,明蕙寄人籬下多年,進宮後得遇明君,心中感激不盡,在明蕙心裡,除了亡父亡母,皇上便是明蕙心中最重視之人,元妃娘娘所懷的龍嗣,不止是元妃的依靠,更是皇上的親骨肉,一旦龍嗣受到傷害,皇上有多傷心,不言可知,就算與其他人再不和,也該顧念皇上才是。正是念及這一點,明蕙才會一時心軟,與元妃相見,唯恐元妃動氣,於皇嗣有礙;才會在元妃動胎氣時,將身邊的侍女支開,自己留下來照應,到如今終於惹下大禍,明蕙心中始終無怨,也並無半點後悔之心,只是覺得沒有留住皇嗣,實在是終生遺憾,明蕙言盡於此,事實如何,相信太后心中自有決斷。”

  這番話說得懇切至極,太后思量半晌,眸光漸漸清明,露出贊同的神色,點頭慢慢道:“這話說得是,就算結怨再深,也絕不會以身犯險,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

  元妃面上看不出情緒,只以凌厲得幾能噬人的目光平視黛玉,黛玉臉色平靜,分毫不露怯色,揚眸以對。

  半晌,元妃長如羽翼的睫毛微微顫動,死死咬唇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因為郡主選了最險的時機,才能一擊即中,令我痛失皇嗣,再無翻身之望,至於以身犯險,卻是說不上,正如郡主所言,當時的時機,於郡主極不利,一旦得逞,誰都認定此事定然與郡主無關,豈會生出懷疑之心?再者,郡主的口才,眾人皆有目共睹,巧言辯解一番,必定能自圓其說,遮掩過去;退一步說,就算旁人心有疑惑,也礙不著什麼事,畢竟這段時間,郡主受皇上青睞善待,風頭在宮闈無人能及,以郡主金尊玉貴的身份,自是有恃無恐,哪裡會有半點避諱?”

  第36章:驀至

  語落,眾人盡皆無言,黛玉依舊一派平和,雲淡風輕地道:“娘娘心中一定要這樣想,我也沒有法子,只是,皇上待人再好,也不會容忍人傷害自己的子嗣,這是毋庸置疑的,而娘娘這番話,似乎是將皇上當成是非不分、黑白顛倒之人,未免有些不妥。”

  “你說這些話,不但想轉移話題,還想污衊一條不敬的罪名到我身上,用心何其險惡,”元妃抬起頭看向黛玉,恨聲道,“皇上自然是極英明的,只是你的容貌,生得太過狐媚,引得皇上心神迷亂,才會對你這個賤人千依百順,言聽計從。”

  聽得元妃言語趨近不堪,黛玉定力再好,也不由變了臉色,正要開口辯解,不想元妃越說越氣憤,抬手止住她,聲音冷冽如寒冰:“你不必砌詞狡辯,此事眾人皆有目共睹,之前我在宮裡,縱然稱不上極受寵,卻也不至讓皇上厭惡,一個月里,總會來我這裡幾次,但自與你相識,皇上知道你對我心有不滿,不但絕跡鳳藻宮,還屢次對身懷龍嗣的我惡言相向,這也就罷了,這些日子,皇上極少召幸妃嬪,一有空暇,都去你住的朝雲宮,不知道的,必定會當你是皇上新納的嬪妾,不然,如何能三千佳麗都比下去?”

  這幾句話,生生挑起了皇后心中的不忿與恐慌,皇后的目光,不由自主轉向黛玉,候醒過神來,便嘆息道:“罷了,想去哪裡是皇上的自由,我們這些做妃嬪的,只能以皇上為天,如何能耿耿於懷,斤斤計較?何況,林郡主的才貌,的確絕世僅有,皇上青睞看重,合情合理,元妃還是將心放寬些,養好自己的身體,至於這些事情,還是不要計較了。”

  這番話說得委曲求全,似是在勸解,實則火上澆油,果然元妃聽了,眉心怒氣涌動,咬唇道:“若她只一心迷惑皇上,我就算再不滿,也不會計較,可是,她仗著有皇上做後盾,便不管不顧,胡作非為,這口氣我如何忍得下?”

  一面說,一面轉首望向太后,聲音驟變,痛到了極處,也軟弱到了極處:“臣妾所懷的這個孩子,不但自己寄予厚望,更一直得太后眷念,如今臣妾落得一無所有,卻只能嘆一聲命苦,臣妾如何能甘心?”未語淚先流,連綿如雨,仿佛要訴盡今日受到的所有痛楚和委屈。

  見她露出這般痛徹心扉的情態,太后頓時無言,眸中滿是深深的痛惜和憂傷,半晌才悲不自勝地道:“你的心思,哀家都清楚,你放心,哀家斷不會讓皇嗣白死的。”

  聽得太后終於許下承諾,元妃略微安心,哽咽著道:“有太后這句話,臣妾自是不再擔心,只是,林郡主身份特殊,又極得太后憐惜,太后娘娘當真捨得懲罰……”她說到這裡,聲音漸低漸微,重新被哭泣取代,然而未盡之言,在場之人卻都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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