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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那個身著一身帶有精美紋飾的白色紗裙,衣花刺繡著銀線,腰部帶著鏤空的花帶的美麗女子,此時看來比淋了雨還要悽慘。

  頭髮濕嗒嗒緊貼著臉,白衣上沾了苔蘚,一團團綠色濁,物,整個白紗裙此時就如一塊破麻布,被撕的一條條,更不提羅溪玉那張慘白的臉,膚白可以如玉,無血色時更如鬼一樣,尤其是在墳地之處,從是生生從墳中爬出,更是如女屍一樣的存在。

  她這般爬出來,嚇的燒紙的幾人恐懼的尖叫,而她同樣也被這尖叫嚇了一跳。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這洞口的盡頭竟然是墳地,她抬頭望望天,已經開始發暗了,恐怕不出兩刻,天就黑了,而她記得自己進去之前,初陽剛剛升起。

  她竟然走了一天,從日升到日落。

  墳地總要比別的地方要陰冷一點,加上她身上濕透了,不由打了個寒顫,看了眼周圍,只除了一座座墳,再無其它。

  看著那一座座墳頭,白墓,羅溪玉再無心坐在地面呼吸新鮮空氣,她急忙抱著胸前的包袱爬了出來。

  這一站起,差點膝蓋一軟摔到地上,這體質之弱,跑上一天就去了半條命,幸好有玉蘭花可以修復,否則恐怕一天一夜也未必能走出來,活生生的累死在裡面。

  這墳地有路,羅溪玉聽到剛才這裡有人,見到有座新墳前有燒紙錢的新灰,和打翻的筐子盤碗,便知這裡離村子應該不是太遠,於是她急忙順著那些人走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無意低頭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身上那一團團的綠色是什麼?甚至還有一條子掛在她裙擺上,就算她見過更噁心的,此時也難免一陣陣反胃,更不提那讓人作嘔的腥臭,腳下原本肉粉色的細綢鞋子,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樣子。

  想到她不知道都踩在了什麼裡面,也許是臭水,也許生滿了蟲子的水坑,頓時感覺皮膚都起了一層疙瘩。

  她站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那股嘔吐噁心感,四處找能遮人的地方,在墳地周圍的一個糙有半人高的樹林裡,她強忍著飛快的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然後換上了包袱里老嫗給她準備好的衣服與鞋。

  細心的老嫗給她放了兩套兩雙,留做換洗,都是老嫗平日穿的灰衣,鞋子也是舊鞋,樣子看著丑,穿著卻極為干慡舒服,待換了衣物,她這才覺得身體暖和了些。

  換好了衣服,羅溪玉看著舊衣,一時睹物思人,神情有些恍惚,想到這件是聖主頗為喜歡的,那一次見到她穿時,眼神是那麼驚艷又喜歡,可是現在……

  正如這件純白無暇的白衣已被染了污濁,那麼醜陋噁心,再也回恢不了之前的模樣,羅溪玉眼中含淚,卻是再不猶豫的將它丟在了糙中,最後撇了眼那處墳地,最後抱著包袱頭也不回的順著小路離開。

  在離開後,她尋了一處無人地翻著包袱里老嫗所說的地圖,因為沒有地圖如瞎子摸路,寸步難行,好在果然有地圖,她不由的將那張皮子打開。

  圖很清晰易懂,一根紅線由東拐南,每一處落腳地都用紅點標註出來,旁邊寫著如何前行。

  看到此,激動的羅溪玉不由有了絲疑惑,這樣清楚的路線,了如指常的指點在何處落腳,如何前行,這麼長的一段,老嫗不知如何短時間畫出來?

  不過想到老嫗說過最近出去採買食堂用品,大概這條就她平日經過的路上,必須事先有準備好,這麼一想,她頓時安心了下來,有了地圖心總算安定了。

  但隨即她又查看了下包袱里的其它東西,一隻防水的輕便盒子,裡面放了八片巴掌大的紫葉,還新鮮的很,似乎從樹上摘下來不久。

  這應該就是嬸子所說的能讓臉上身上起紅點的東西,而此時的羅溪玉萬念俱灰,之前那種為愛而裝扮,為男人喜歡而美的心態早就飛灰煙散的,她毫不猶豫的拿起一片,然後放進嘴裡嚼了起來,那紫葉無什麼異味,只是有些發酸,咽下後不久,羅溪玉就感覺到身體似像發汗一樣的。

  她擼起袖子,便見雪白的胳膊上點點的紅疙瘩,看起來如得了皮膚病一般,摸一把臉,似乎也有密密麻麻的一層,羅溪玉只覺得這東西十分好用,竟然半點無痛癢,以前跟著葛老學藥,竟是從未聽說過此物,否則定也有興趣問一問。

  她微微甩了甩頭,不再去想。

  如今身上也有了偽裝,那密密麻麻,別說是男人,便是女人見了都要退避三舍,她又將嬸子戴的灰色帽巾系在臉上,遮了半邊臉。

  隨即點了點嬸子給她帶的銀子,說來並不多,五個金元寶,另外一袋碎銀,其中一個布中包著的一些極為值錢的金玉首飾,加上一隻小荷包里的一包金豆子,足夠她一路所用。

  她清點完,將地圖貼身放著,又將那袋金豆與地圖放在一起,而另外則包在衣服里,外裹布包,系在腰上,灰衣十分寬鬆,倒也看著不顯眼。

  她這才向山下走去。

  此時東獄的夜裡比白日涼上一些,不過相比五洲此時的冬季寒冷,這裡簡直曖得不可思議,羅溪玉此時一個人走在林中的山路小道上,天色已經黑了,林子裡瑟瑟的風聲不斷的響起。

  她一個女人,根本不可能不怕,以前是與人在一起行路,無論多危險,總有人出主意扛在前頭,可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落單的那種擔心與懼怕,由內向外的散發出來。

  她緊緊的抱著包袱,邊走邊東張西望,若是糙叢里發出一點聲音,她都有如驚弓之鳥,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生怕什麼野獸竄出來。

  畢竟以前不少有這種情況。

  幾番三次,魂都要被嚇掉了,可她只得咬牙強忍著,甚至索性一口氣不管不顧的向前跑著,她不能在這裡被嚇倒,她還要離開東獄,坐船到五洲。

  到了五洲,她就去找寶兒,如果這個世上還有讓她牽掛的,那就是寶兒了,不知寶兒現在怎麼樣,她一直在為聖主的胎毒發愁擔心,卻忽略寶兒,沒有人讓人去打探消息。

  現在想來都極為愧疚,不知那老者沒有好好帶它,它的小指被切了,不知有沒有苦鬧,有沒有生病,這般想來,都覺得自己愧為它的姐姐,為了一個男人,將它丟給了別人。

  大概這就是報應吧,那個男人又將她給捨棄。

  羅溪玉的心情一時沮喪,一時有愧,一時為自己的愚蠢而感覺到無藥可求的憤怒,便如坐過山車一般,起起伏伏。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而彷徨,也正是這種狀態,讓她走出了這片密林,來到了山下。

  山下有農戶,隔著遠便能看到燈光。

  羅溪玉不由的擦了把臉,從低落中又清醒過來,她鬆了口氣,有人家就不必再露宿了,雖然她不止一次在野外露宿,但都是與人一起,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過。

  男人都尚且不安,何況手無寸鐵的女人。

  她從包袱里掏了點碎銀子與一些銅板,然後便熟門熟路的進了村口。

  古代的村民比現代冷漠的人們要心腸好的多,他們絲毫不嫌棄她滿臉的紅色麻子點,還照顧的給她住到乾燥一點的屋子裡。

  羅溪玉住的是一家沒有孩子的老頭老太太的家中,沒什麼忌諱,因起得是疹子,不是什麼大病,所以她可以進廚房弄點吃的,她跟老太太買了白面,老太太還多送了她一些。

  羅溪玉用鍋蒸了十來個大點的饅頭,然後用乾淨的布包起來,放著涼透,待明日行路吃起來比點心方便時間也能長些,剩下的一點面她做了一大碗麵條,切了老太太拿來的一把香菜與糙菇。

  因為餓極了,平日只能吃半碗,此時她竟一口氣連湯都喝的不剩,晚上洗了澡躺在簡陋的床上,看著斑斑蟲蛀腐爛的房梁,她以為這會是個不眠之夜。

  卻沒有想到竟是一夜到天明。

  連個夢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整個人便似脫胎換骨一般,再無昨日的蒼白,似乎將某些事某些人,某些讓人憤怒悲傷的事用鎖,鎖在了某處,她又恢復成以前的自己。

  “大娘,不用給那麼多的……”羅溪玉看著老太太往罐子裡裝了不少自家醃製的鹹菜,急忙的說。

  “沒事沒事,家裡守著山,這些野菜有的是,都是不花錢的東西,昨日姑娘給了不少房錢,農家也沒什麼給你的,只有這些東西,你路上帶著就饅頭吃吧。”老太太將手罐裝滿了,這才給封上口。

  “謝謝大娘。”羅溪玉都不知道該如何感激,她選得這家住宿,看得便是老頭老太太胸前有白芒是好人,卻沒想到如此熱心腸,房錢只要了三文錢。

  三文只夠小孩子買幾塊糖吃,羅溪玉給了三十文又與她買了一點面,結果她都多給了,還外贈一小罐鹹菜和兩塊咸餅。

  怪不得老人的白芒那般多。

  昨日時羅溪玉根本沒有心思,而此時猶豫了下,卻是問道:“大娘,家裡可有什麼難處?”

  “難處?”老太太似乎沒想到羅溪玉突然問起這個,但隨即她便嘆氣道:“守著山,只要能動就餓不死,好吃好喝日子倒也過得舒坦,就是我這老頭子的病,唉,村醫也沒辦法,讓我們到城裡去看看,可老頭子怎麼也不肯去,城裡的大夫又不可能為點點錢來我們這窮鄉僻壤看病……”

  羅溪玉知道自己能看到的白芒,都是多少能給與幫助的,她也是真心想幫助這一家人。

  於是本來準備要走的她,猶豫了下,便道:“大娘,我正好懂一些藥理,讓我幫大爺看看吧……”

  “姑娘懂醫?”老太太看了看她的臉:“這……”

  羅溪玉摸了摸臉苦笑道:“這是待在潮的地方久了,起得濕疹過幾日就好了,大娘不信也沒關係,我只是給大爺看看,能治就治治,不要大娘一分錢,如果不行,也不會勉強的……”

  老太太簡直求之不得,急忙道:“麻煩姑娘了,快進來給我們老頭子看看,老頭這性子唉,待在這一畝三分地哪也不去,還說死了就埋在地頭,我這老婆子嘴皮子都磨薄了,如果姑娘真能治好他,都不知道如何感謝你啊。”

  羅溪玉認真道:“不用感謝,我想幫忙是因為大娘是好人,無論我能不能幫上忙,好人會有好報的……”

  她畢竟在苑子裡跟醫婆子學了幾年藥膳藥理,後又自己翻了無數藥書,加上葛老的指點,除了實踐,在理論與配藥上她已算是小有所成了。

  而這一看之下,她發現這老爺子面黑,嘴有惡臭,常年咳嗽,村醫一直將其當做肺癆配藥治療,卻總是不見起色,反而半年來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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