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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次……子?

  “每一任聖主一生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得到一個成功的子嗣,二百三十一種劇毒,不是憑空而來,需要多年的慢慢收集,有幾種現在已幾乎快要絕滅,蛇窟也不過養了三兩隻,越是快絕滅的蛇種,就越難以繁育,所以,這些毒每一種是浸盡歷任聖主的心血心力。

  且子嗣對母體要求也極高,可是費盡心力,成功的機率也是極低,有時第一種毒種下去,女子就會莫名身死,甚至第二十三十種毒種入,只差一種便已熬不過去,上數第七任聖祖,直到五十餘歲才有了子嗣,其過程之艱難老朽也就不一一言訴了……”

  “葛老,為何聖主是殘次子,既然能生下來,不就是成功了嗎?”羅溪玉聽得心驚之餘,忍不住探問。

  “生下來的未必就是成功,只是聖主是上任聖祖留下的最後一個孩子,若不是前任之祖意外離天,恐怕聖主也早已不存於世了。

  而這種背帶蛇鱗出世的例子極少極少,但無論死活也都屬於殘次,因那蛇鱗就是胎毒,乃是二百三十一種毒轉化而成,就是失敗的印跡,王不見王,毒不見毒,必在爭個你死我活,最後這胎毒便是二三一種毒最後存活下來的毒王,也稱為蛇胎。

  出現這種蛇胎印跡的,曾經也有聖祖讓其存活下來,只是這蛇胎難以控制,且發作無常,成長起來會是連聖祖對其都束手無策難以招架之人。

  不過其最大的缺陷還不是如此……”

  羅溪玉聽得複雜之極,簡直不是她這種腦容量能接受的程度,二百三十一種毒就已經轉的她快蒙圈了,最後又是什麼王不見王,毒不見毒,蛇胎毒王的簡直說的像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我這麼說,羅姑娘可能聽不懂,那老朽便只簡單的與你說結果,歷代聖主活得最長不過五十餘歲,最短三十餘歲,而聖主他……恐怕難以活不過今年了……”

  “什麼?”

  “為什麼?什麼叫活不過今年……”羅溪玉本還在整理腦中太多的雜亂,聽到此,頓時抬起頭震驚的看向他,“葛老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老朽從不拿此事玩笑!”葛老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道:“聖主生帶毒胎,受盡折磨,一生都在與體內的胎毒爭命,多爭一天,便多活一時,一覺睡著便不知能否能看到明日之陽。

  因毒胎在體內一日不除,它便會不斷吸食聖主神魄為已用,慢慢壯大,從指長,長至半臂長短,而這種毒只能壓抑卻同辦法去除,從三歲開始發作,最多只能發作十二次,也即為一輪迴,只要過十二次,任何人都必死無疑……”

  “可是你知道嗎羅姑娘?聖主來五洲之時已經發作過十次,每發作一次,昏迷的時間就越長,直至永遠也醒不過來,老朽本以為照顧好聖主,在第十二次胎毒發作之前,尋到解藥,可是……

  可是……老朽萬萬沒有想到,聖主會掉入崖下,就在崖下發作了第十一次……只剩下一次……”葛老說著說著竟是絕望的痛哭出來。

  “老朽陪伴了三任聖主,只有這一個讓我操碎了心,年紀這麼大還要東奔西跑,可是老朽親眼見著聖主吃了那麼多苦,那麼多折磨用力的活了下來,老朽想,我也不能放棄,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找到克製毒胎的解藥,老朽用盡了二十年的時間,眼見找到了菩提木,馬上就要回東獄,如果再找到天香玲玉膏,就可以一試,可是……

  你可知道,最後一次胎毒隨時都可以發作?也許今夜,也許明日,也許就在這一刻,我怕聖主等不到我拿出解藥來,羅姑娘,有時我真恨啊,恨不得代替聖主死,讓聖主少受些罪,他在東獄十幾年的時候連內室都不出一步,他什麼都沒有看到過,人世間什麼珍貴的事物都沒有享受過……

  一件內室,一張桌子,就是他十幾年的全部,我的聖主那麼可憐,為了這該死的胎毒,我的聖主過的那麼可憐,那麼可憐啊,老朽無能啊,無能……白活一輩子了,對不起……”

  羅溪玉看到葛老哭過,但都是欣慰的淚光,卻從來沒有聽到一個年過八十的老人哭的撕心裂肺,那是一種痛苦的悲鳴,發自老人滄桑的心靈。

  震得羅溪玉的眼淚跟著就流出來,她感覺到那字字句句的懊悔與絕望,此時她終於明白,為何葛老與十二劍那么小心冀冀的,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對聖主說。

  明明聖主龜毛又無理,霸道自私也不為別人著想,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有屬下對他好,這時羅溪玉終於明白了,當知道聖主從出生就一直受胎毒折磨,當他明知道自己不久人世,卻只是默默忍受,從來不畏懼任何事,也從不怕死,甚至以死當做是解脫,這樣生不如死的情況下,他卻不能死,仍然還要努力活著,去勉強自己滿足這些人,去盡力做他能做的事,該做的事……

  在明白一切後,又怎麼有人會忍心指責這樣一個將死之人,能不小冀冀伺候,怎麼會不怕他突然的離開所有人,相比之下,那些龜毛難以伺候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他們一直在甘之如飴的做著,心甘情願的追隨,為著這麼一個人,隨時會離去而時時刻刻擔驚受怕。

  聽著葛老的哭聲,羅溪玉哭得眼晴開始紅腫,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明明晚上吃飯了,吃了三塊餅,她能活著爬到崖上,她很開心的,她覺得自己又活了一次,有什麼比能活著更好。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的,她突然想到掉入懸崖時,上面的金絲斷掉的時候,聖主那解脫的眼神,他那時候明明知道有枯骨鞭,卻連抽出的欲望都沒有,連自救都不想,他那樣的想解脫生命,如果每一天都是痛苦,何必還要活著。

  為什麼要活著,人都有覺得讓自己活著的幸福的理由。

  “葛老,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了,羅溪玉整個眼晴都似泡在了水裡。

  她回去的時候,聖主正坐在“黑棺”旁邊閉目打坐,看著那削瘦緊抿的唇角,那似一陣風就能吹走的骨立身形,再想起葛老說的話,聖主再也經不起一丁點的刺激和激動了,下一次毒胎髮作,聖主將喪失所有,永遠不會醒來。

  想到這個,羅溪玉幾乎又要落下淚來,老天怎麼這麼不公平,怎麼能這麼欺負一個人,什麼聖主啊,那麼可憐,活著連個普通人都不如,想到他隨時都會悄然離開,沒有思想,沒有精神,沒有身體,徹底離去,再也見不到。

  羅溪玉就覺得心裡揪著疼,她就站在那裡,也不敢靠前,她有些貪婪的看著正打坐的人,夜裡山脈中的冷風吹著她的面,可是她都絲毫不覺得冷。

  心裡想著他解脫的想神,想著他空洞的目光,想著他從不報怨,還有時不時疲憊的神色,那麼多的痛苦,她從來沒有了解過,她還一直把他想成龜毛自私冷酷無情毫無優點的人,她怎麼能那麼殘忍……

  羅溪玉一邊流著淚一邊想,她一定要讓聖主好好的,不讓他生氣,不讓他激動,什麼都順著他的意,再也不頂嘴不逆著他,不再偷偷往菜里放他不喜歡吃的東西,一切事情都答應他,什麼都讓著他,把他當寶貝一樣供著,只要他開開心心的,能一直活著,別被那個毒胎奪去生命,能一直吃她做的飯菜,即使一直瞪著她,罵她,甚至毛病再多,她都不埋怨了。

  她就這樣流淚站在一丈之外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想著,越來越不可自拔,腳下卻似釘著釘子般一動不動,就那麼被風吹散滿頭髮,呆呆的看著。

  天淵山脈的夜晚,月色亮又明,因山高,整個月空似全部籠照於頭上,伸手可觸。

  林間一陣風吹來,又冷又寒,還夾雜著風吹到石壁空谷時震盪的回音。

  羅溪玉在風中衣裙獵獵,冷的瑟縮不已,直到不遠那個男人將手心慢慢的翻過來放到了膝上,然後靜靜的睜開眼晴,兩人的視線對視在一起。

  看到羅溪玉眼紅通通,似紅中帶淚,卻又愣愣的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聖主沒有說什麼,只是輕微的一皺眉,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動,然後對她伸開。

  羅溪玉見著,急忙擦乾眼淚,然後撲到他懷裡,貼著他的頸項便耳鬢廝磨一通。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卻彼此都明白心意。

  每次聖主想扶起她,她便又緊了緊手臂,像抱不夠般用力的擁著。

  聖主詫異後,便不再動作,靜靜的坐在風中,手輕摟在她腰側,直待月上西梢,地上降了水露,才嘆了口氣,摸著她的一頭長髮,對她道了一聲:“別哭,回吧……”

  ☆、第六十六章

  羅溪玉是從一片潮湧般的疼痛中醒過來,那種熟悉又窒息的痛感讓她一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該死的功德白芒,又沒了!

  因為太疼,冷汗刷刷的便從全身的毛孔中滲透出來,卻是連叫都沒有叫出,羅溪玉整個身體都弓成了蝦米狀,開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

  她緊閉著眼,手不由的揪住了胸口,無論疼多少次她都無法習慣,但卻只能忍著,因為這疼痛無藥可解,除非有功德白芒,否則一波波的痛感會每夜按時降臨。

  而在旁邊閉目的聖主,卻是突然清醒過來,一睜眼便見懷裡的女子痛苦的躺在那裡,汗水殷透了身上的布單,雙目緊閉似隨時都會死過去一般。

  聖主頓時臉色一變,有些蒼白的起身抱著女子,然後扣著她後腦勺便要探她的鼻息,直到感覺到鼻息若隱若現,便頓時將衣袍往她身上一包,一翻身便抱出了“黑棺”。

  在睡得正香的葛師被叫醒,折騰了一夜後,天氣微微放亮,羅溪玉終於覺得疼痛漸緩,整個人有些萎靡的坐在“棺材”里,葛師則在她手臂上插著金針拔了出來,然後又把了一次脈,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

  不由道:“古怪啊古怪,羅姑娘雖然身體有些虛弱,但是氣血還是有力的,身體並未有什麼問題,怎麼會突然疼痛起來,羅姑娘晚上可曾吃了什麼?”

  聖主在她身邊,此時臉色也不好:“飯都是與我一起吃的,她又多吃了兩枚果子,是不是那些野果有問題,她這幾日每日都要吃數顆,葛師看看那些果中是否有對她不益之物。”他語氣有些擔心又急迫。

  她一向身體不錯,路上無論如何顛簸,跋山涉水亦或經過沙漠缺水缺食,都沒有病倒過,可是現在行至天淵山脈邊緣,再過幾日便能穿過天淵,這個時候,怎麼會突然的就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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