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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舒玄半面身體已經赤,裸,身上後背傷痕累累,他沒有看那高聳入雲的山頂,而是將目光一直定在上方兩米左右尋找判斷著鐵勾能夠牢固勾住的懸崖峭壁,汗一滴滴從他額頭髮際滑落,身體皮膚已經被烈日烤的熱燙,甚至胸前腰腹與山石不斷磨礪中出現了傷口和血,但他卻不敢停頓,仿佛一停下肌肉勞累的不住顫動的手臂便再也沒有力氣抬起,而腿也再沒有向上攀登的力量。

  不知過去多久,耳邊伴隨著無數聲絕望不甘的慘叫聲,甚至能聽到人摔到石頭上那種讓人牙酸的骨裂聲,無法去細想,也不敢回想,生怕不注意間手下一滑,那下一個摔下懸崖的人便成了自己,一次一次的尋找石壁的契合點,一次次的拋出手中的鐵鉤,麻木的如一隻蜘蛛在緩慢前行,不知過了多久,烈陽落山石壁變涼。

  再看向那前方卻發現不知道何時他已經接近了頂峰,這一刻他終於感覺到了胸口似乎有東西在劇烈的跳動,體內仿佛又湧出一股力量,使他不顧一切的向上,但在下一刻卻發現距離自己與峰頂的那最後一段山壁,光滑一片,沒有任何可勾掛的地方,這不是最差的過程,卻是最讓人最絕望的結果,離成功只剩最後一步,卻無法邁出雙腳。

  簡舒玄一雙眼睛已經血紅,兩條腿也已經到了極限,可以說他的身體任何一部分都已經到了極限,若是不能一口氣登上去,等待他的便是萬劫不復。

  一次次不甘心的用力甩動,扣住石fèng的手指鮮血淋漓,二十八次,二十九次,天無絕人之路,最後一次竟意外的不知勾住了哪裡的邊角,雲霧無法去判斷那處是否牢靠,但此時此刻只能用力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糙,因他的手臂已經沉重的沒有力氣哪怕再拋動一次,所以在這生死之間只能賭上一次。

  一步登上雲頂,一步萬丈深淵,簡舒玄的臉已經被不斷掉落下來的塵石弄得面目全非,他費力的騰出一隻手自胸口已被血浸濕的衣中,摸到了一隻沾著半面血的破舊荷包,血淋淋的手將它緊緊的握在手裡,他想到了自己家破人亡,想到親戚的冷眼旁觀,想到那個粉團般的女娃指著他,對他說的那些字字挖心的話,那一雙眼晴竟突然迸出一絲黑亮幽深的光彩。

  他不能死,父親的遺願,光宗耀祖責任,他還不能死,若死了那個貪戀虛榮的女子必定會嫁給有錢人家安心做妾,想到那張看著自己時不滿嬌憨的臉,簡舒玄手裡的荷包幾乎要捏出血來,但那一刻,他本已面如死灰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神采,他在笑,雖然笑得很難看,但他必須要活著,他的手用力的拉緊了最後的一道繩索,扯動著僵硬的嘴角,他不會讓那個女人如願以償,所以,他要活著,活著回去看她見到自己時那張驚慌失望的臉……

  幾個黑衣人冷眼旁觀的看著這些人一個個摔下去,又有一些人渾身是血的爬了上來苟延殘喘,此刻在他們看來,掉下去的未必是失敗,爬上來的也不一定會成功,因為這山頂並不是此行的終點,反而是這場殘酷訓練的起點。

  當然黑衣人之前對這些人所說的極致享受是絕對的真實,無半點虛言,甚至一個人有五名奴僕服侍,每人可單住一座別院,無數山珍海味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甚至於女人,但伴隨著他們也必然是非人地獄般的訓練,還有那殘酷的死亡戰場……

  黑衣人看著這些爬上來的人,眼裡皆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憐憫,在這個時候能夠死去的人反而是最好的解脫,因為所有活著的人所要面對的是兩年生不如死的境地,甚至在最後一步與成功失之交臂。

  因為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統領最後伸出那一隻手的意思……

  ☆、32章

  “小姐,這支白玉蘭花釵可真好看……”碧煙驚嘆的說道,碧煙是柳氏後來花了十八兩銀子給沈荷香買的一個隨身丫頭,沈家底子雖薄,但也不能讓閨女自己一個人去女學,徒惹得人笑話不說,沈父和柳氏也擔心的很,像一些有錢的富商,家中閨女出門便有三個四個丫頭伺候,那倒是不必,但總是要有一個的。

  柳氏這次換了一家,並且花足了錢挑了個體面的,只比沈荷香小一歲,長得小巧玲瓏極為討喜,人也機靈的很,並且賣之前還有專門的嬤嬤教導過,原本是要被大戶人家挑中入府,這一個雖是那些丫頭裡挑剩下的幾人之一,卻也不是隨意拉個棚子賣奴的集市丫頭可比的。

  沈荷香讚許的看了碧煙一眼,這被教導過的就是不一樣,無論看東西的眼色和搭配衣服的手藝都不是農村丫頭可比,不是那淺薄的見了金釵就移不開眼俗人,說起這個沈荷香便想到當年自己入侯府的情形,頓時臉上有些火辣辣,當初自己可不就是活脫脫的農村土包子,見了金銀之物眼睛都移不開了,穿得衣服顛三倒四,直到後來慢慢被嘲笑多了,吃了苦頭,眼界也開了,這才懂得那高門貴府的精細雅致。

  沈荷香將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盒子裡的玉釵上,玉質的顏色和水頭都無可挑剔,便是那釵頭的玉蘭花也是雕得栩栩如生,甚至花蕊中還爬著一隻可愛的一點沁黃的小蜜蜂,當真精巧的很,越看越讓人喜歡。

  那鋪子的掌柜見著道:“小姐可真是好眼光,這隻蘭花釵是店裡才到的新貨,這玉質和雕工都沒得說,料子也用得實,小姐可以拿起來看看,是否沉甸甸的壓手,難得的是沒有半點瑕疵……”

  以沈荷香被貴門薰陶多年的“刁鑽”眼光,這釵也是拿得出手的,看了一會兒,這才問道“掌柜,這一支需要多少銀兩?”

  這鋪子的掌柜聽罷臉上帶笑,因沈荷香不止一次在他這裡買過玉飾,凡是她開口問起價錢那便是要買下的意思,於是忙道:“這蘭花釵的樣式獨這一份,京城絕對找不出第二件來,小姐也是店裡的常客了,我也不多要,便給個最低價,八十兩如何?”

  碧煙一聽頓時在旁邊咋舌,真是好貴啊,比金釵還要貴呢,沈荷香卻是取了玉釵細看了看,這掌柜也算實在,這一支再過幾年便是百兩銀子都買不下,八十兩也確實是實在價了,於是也沒有考慮多久,便讓碧煙付了銀票。

  剩下的二十兩她又挑了一對同色的白玉耳墜,戴在精巧的耳垂上,顯得皮膚更加的瑩白似雪,掌柜見沈荷香出手大方,也從來不磨價錢,自然是好感倍增,便贈送了一對珠花釵,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好在樣式打得新穎。

  離開了金鑲玉鋪,沈荷香便將其中一枝珠花釵賞給了碧煙,碧煙一手拎著小姐的書袋,一隻手的接過盒子,笑嘻嘻的收下了,她便知道小姐得了這個肯定會賞給她的,因小姐的首飾這大半年來雖只有那十件八件,但每一件卻都當別人的兩三件呢,每一件都頗價值不菲,算一算簪釵就沒有下於五十兩銀的,像這種便宜的珠釵小姐又怎麼會戴呢。

  但在碧煙看來雖然是贈送的,但一支少說也要三四百文呢,樣式她看著也是京城最近流行的,當然如果不是小姐這次一次買了百兩的頭飾,那掌柜才不會這般賠本送。

  碧煙覺得貴重的東西,在沈荷香看來總還算戴得出去,將來也不至於看了生厭放在角落蹭灰,畢竟現在她雖然不缺銀錢,但是想要整匣整匣的貴重首飾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這般隔段時間攢上一支,因是精挑細選,雖少但無一不是精緻大氣好搭配衣服充場面的。

  沈父在自家店鋪忙活著,這段時間鋪子的生意好了不少,家裡又雇了一個夥計,趁不忙時,他便站在鋪子門口老遠便見自家閨女和碧煙有說有笑,正小步的往家走。

  “老爺,你怎麼又來了,我和小姐又不是不認得路,路上那麼多人,還怕光天化日小姐被人搶走了麼?”碧煙一開始被買進來還頗為害怕,聽人說小門小戶折騰下人最狠,什麼髒活累活都要干,但待了半年她便膽大起來,因從進來就沒見沈老爺發過火,夫人也是心善,從不苛待她們,雖做錯事了也訓斥,但最多也只是餓上一頓,平日吃食也沒有區別待遇,主子吃啥她們吃啥,更別說家裡是做胭脂生意的,活輕快還能偷偷的弄點花膏抹臉,小姐雖然有時候瞪她,卻也沒罰過,她的小日子過得還挺美的,此時打趣起老爺也不在話下。

  沈父聽罷老臉一紅,頓時趕了沒規距的碧煙,將閨女送進門,沈荷香進了鋪子將頭上輕巧的帷帽摘了下來放到沈父手裡,沖沈父嬌憨的一笑,“謝謝爹,剛才路過醉翁坊買了爹最愛喝的酒,碧煙待會放到鋪子裡,可別讓娘知道哦。”

  沈父聽到閨女給自己買酒了,那心比蜜還甜,搓著手臉上全是笑容,酒癮上來,見閨女去了院子,他便腳跟一轉忍不住進了鋪子,跟沈父打過招呼沈荷香回頭便見徐能走了過來,見到她時忙恭敬的叫了一聲:“小姐……”這一年多他比當初在人販子那裡看到鬍子拉渣的模樣順眼多了,見到沈荷香徐能眼裡閃過一絲驚艷,這沈老爺的閨女雖才年方十四,但卻生得極好,哪像是一般的小門戶商人之女,無論是穿著打扮與性情比那大戶人家的小姐還要嬌貴的多,而且看著嬌滴滴,卻賺得一手好錢,當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果不其然,沈荷香沒有給他半點好臉,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就跟透明的一般,徐能也有些二丈摸不到頭,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他,甚至有一次他竟然發現小姐居然在背後狠狠瞪著他,可真是讓人毛骨聳然,也不知自己是否是賤骨頭,即使被如此對待還覺得心裡雀躍的很,反而越發的主動上前打招呼,碰一鼻子灰而尤不自知。

  聞著空氣中殘留的那股清新香甜的茉莉花香,徐能嗅了半天這才返回到鋪子裡,腦子裡全是那蔥綠的水煙蘭花細紗裙的鮮嫩顏色,及那尖尖一角綴著小珍珠的繡鞋。

  沈荷香對那徐能雖不至於找茬,但必定沒有什麼好臉色,不過想到日後他給自家做牛做馬當苦力,便又覺得心情大好,進了院子便見到阿春正在舀著紅藍花汁,旁邊碧煙則在嘰嘰喳喳說著話,說的自然是小姐在學堂上的事兒,又有多少人找小姐買玉肌膏呢,還有她剛拿到手的珠花,掌柜送了一對,小姐說她倆一人一支,阿春洗乾淨手拿到珠花真是高興壞了,左看右看的,到底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見著花啊蝶啊都美得不行。

  兩人見到小姐進院,碧煙立即討好道:“小姐,浴桶里的水已經備好了,我都試過了,正溫著呢。”沈荷香似笑未笑的瞥了她一眼,這丫頭倒是鬼精得很,慣會往自己身上攬功勞,才這麼大會工夫她就已經備好了?真當她是傻小姐呢,隨即目光看向因幹活臉蛋紅撲撲的阿春。

  那一邊臉上嚇人的燙疤已經淡了幾分,與原來的皮膚顏色相近,雖然仍有些凸凹不平影響容貌,但是至少一打眼不會嚇到人,近看也不會讓人臉色大變,舊疤尚且如此,新疤的效果就更好了,這一點她已經在幾個臉上有痘疤的女學學生臉上試過,無一不完美,且替她賺了不少銀子,名頭幾乎打響了半個女學,現在九華巷女學裡的女子哪個不知道她手裡的玉肌膏好用,十兩銀子都難求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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