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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宗大人用雙手從烏木案上取起荊棘花環,走到陳長生身前。

  陳長生這時候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下意識里向旁邊的主教大人望去,主教大人笑著點了點頭。

  教宗大人看著陳長生笑著說道:「你若不肯低頭,誰能為你戴上桂冠?」

  這句話似乎只是在說明當前的情況,又似乎極有深意。只是陳長生哪裡還有時間想這些事情,趕緊微微屈膝,把頭低了下來。

  教宗大人把荊棘花環戴到他的頭頂,又仔細地調整了一下方向,才覺得滿意,說道:「我一直都覺得這根樹枝不怎麼好看,也不知道以前的人是怎麼想的,不過戴在你頭上,倒覺得很是精神,不錯。」

  陳長生此時依然處于震驚的狀態中,無法體會到教宗大人這句話里隱藏的意思,但至少聽到了教宗大人對自己的表揚。

  不錯?能被教宗大人評價不錯的年輕人有幾個?他只知道莫雨和陳留王曾經得到過這種評價,現在輪到自己了嗎?

  「起來吧。」教宗大人說道。

  陳長生依言站起身來,下意識里抬起頭摸了摸頭頂的荊棘花環,憑著硬銳的觸感確認這一切是真實的,這才稍微冷靜了些。

  看著他的動作,教宗大人笑了起來。

  陳長生這時候才看清楚了教宗大人的臉。

  教宗是位老人,有一張蒼老的臉。

  這張臉很尋常,最特殊的地方,便是他的眼窩極深,仿佛深淵,卻不可怖,因為裡面有碧海藍天,還有陽光。

  教宗眼裡的海洋在陽光的照耀下平靜如鏡,碧藍無垠,不知其深幾許,其闊幾許,如果陽光斂沒,颶風驟起,自然是驚濤駭浪,雷霆無限,但現在只有陽光,沒有風雨,所以只有慈祥包容以及平和。

  陳長生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目光,只是瞬間,便覺得身體變得暖洋洋的,下意識里,便想躍進那片溫暖的海水裡,或者暢遊或者休憩。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醒了過來。

  醒過來後,通過手指傳來的荊刺花環的觸感,他才知道,只過去了極短暫的片刻,自己連手都還沒有放下來。

  如此莊嚴神聖廣博的精神世界,真是令人讚嘆敬畏。

  陳長生這時候才真正的清醒過來,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這位老人,是人類世界最巔峰的存在,已然進入神聖領域,是真正的聖人。

  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忽然間想起洗塵樓里那幾場秋雨,雖然不知道教宗大人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幫助自己,但他畢竟接受了這份幫助。

  「謝謝您。」陳長生對著教宗大人認真行禮。

  教宗大人用憐愛的眼神看著他,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頭頂,說道:「可憐的孩子……好孩子……過些天來見我。」

  說完這句話,他示意陳長生轉過身去。

  陳長生有些茫然,依言轉身,面對著大明宮前成千上萬的民眾。

  教宗大人握住他的右手,緩緩舉向天空。

  場間驟然安靜,然後如雷般的喝彩聲炸響,仿佛要把天空掀開。

  ……

  ……

  教宗大人離開了,主教大人也離開了。

  殿前的朝臣與紅衣主教們紛紛來到陳長生的身邊,看著他滿是憐愛說著恭喜與提醒,又有人言若國教學院有什麼問題,只管去找他,仿佛真是他的長輩,甚至就連宰相大人宇文靜都過來與他說了三句話。

  昨日國教學院收了很多名帖與禮單,便是因為這些大人物們得知了大朝試里的某些細節,比如那幾場秋雨——他們看不清楚局勢,但要提前做些布置——今日教宗大人居然親自到場,而且與陳長生表現的如此親近,他們哪裡還不明白,至少要明面上要示好一番。

  其餘的考生自然沒有陳長生這種待遇,他們在外面看著被大人物們圍在中間的陳長生,有的人面露羨慕的神情,有的人則很同情,唐三十六對關飛白說道:「如果首榜首名就必須得這樣,我寧肯不拿。」

  「我也寧肯不要……」關飛白說道,忽然醒過神來,說道:「不過,我們很熟嗎?再說了,就憑你也能拿到首榜首名?」

  「都已經打完了,至於還這麼勢不兩立,你難道不覺得我們這時候應該多同情一下陳長生那個可憐人?」

  唐三十六說是這麼說,卻沒有上前替陳長生解圍的意思,那些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他爺爺來還差不多,他的身份地位可差得遠了。

  陳長生很不適應這種場面,尤其不適應這些大人物身上的薰香味道,但他心境保持的極好,禮數方面挑不出來任何問題。

  便在這時,殿前忽然安靜下來,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們紛紛散開,讓開一條道路,只見徐世績從人群外走了過來。

  徐世績是深受聖后娘娘信任的東御神將,加上有個好女兒,在朝中的地位向來不一般,但此時朝中同僚與那些主教大人給他讓路,卻不是基於這些原因,而是因為知道他與陳長生之間複雜的關係。

  這些大人物們先前像長輩一樣與陳長生說著話,但真要說長輩,京都里也只有徐世績夫婦能算他的長輩,最重要的是,那場婚約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人們很想知道徐世績這時候和陳長生見面會說些什麼,有很多人已經做好看徐世績笑話的心理準備。

  殿前變得有些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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