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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言說,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也不知是不是真理。

  薛延仍舊維持著那個姿勢蹲著,手背上血肉模糊,一滴一滴的小血珠滾到泥土裡,砸出深紅色的小坑。

  第110章 接下來半月, 薛延日日守在阿梨身邊, 她情況時好時壞,間或醒來幾次,但沒多久便又暈沉沉睡過去。

  大夫說這是因著當日墜馬時候傷到了額頭,以後能不能真的清醒過來, 或者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都只能看造化。

  春日已至, 因頭年是暖冬, 今年顯得格外溫暖。不過二月初, 梨花已經開成一片, 潔白馨香。

  薛延到外頭走了一圈, 折了一枝到瓷瓶里,擺在阿梨枕邊的小几上,梨花小小一朵, 白瓣黃蕊,嬌柔可愛,大團大團開在一起,馥郁香氣使人著迷。

  薛延聞了下, 笑著問,“梨寶, 你還記不得記得咱們在隴縣的那個酒樓,後院裡的梨花也開了,胡縣令還給咱們寄了信,問什麼時候回去看看。你快點醒過來, 若不然就要錯過花期,還得再等一年了。”

  阿梨闔眼睡著,呼吸微弱清淺,沒有回答。

  薛延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隨後便又恢復如常,拿了棉花蘸水給她潤嘴唇。

  他現在每日早睡早起,穿戴停當,打扮得端端正正的,就是怕阿梨什麼時候醒過來,瞧見他憔悴樣子會覺著心疼。

  胡安和在阮言初走後的第二日便也走了,去少梁尋馬神醫,店裡便就主要由著韋翠娘照看。薛延每隔三五日也會去瞧瞧,但大多時間還是待在家裡,以往時候太忙,他早出晚歸都沒時間陪阿梨說說話,現在終於能整日守著她了,阿梨卻已沒法回答。

  世事就像是一個怪圈,人們困在其中被搓圓捏扁,卻又逃脫不得。

  白日時候有馮氏陪著,總歸會覺著好些,但一到了夜深人靜時候,就只剩下了他們倆,還有一隻被餓瘦了的兔子。

  阿黃趴在阿梨手邊,臉頰貼著她手背,輕輕打呼嚕,薛延伸手將她們都摟進懷裡,雖閉著眼,卻整夜整夜都睡不著。還活著,生活卻充滿絕望,壓抑到每次呼吸都成了痛苦。

  以前一直覺著錢太重要,能買來宅子,買來綾羅綢緞榮華富貴,有了錢就能過上最好的生活。

  但現在,薛延想,若是傾家蕩產就能讓阿梨好起來,那簡直是世上最讓人高興的事。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梨花都謝了,阿梨仍舊還是老樣子。

  春日就要過去的那個晚上,薛延做了一個夢,他們又回到了原來隴縣的房子,漫山遍野開的都是花,阿梨坐在葡萄藤下的鞦韆上,踮著腳尖蕩來蕩去。她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裙子,嘴唇是健康的粉色,瞧見他來,招手露出笑。

  那一瞬,薛延覺著就像是有一顆蜂蜜糖球在心底化了,連骨血都是甜的。

  他笑盈盈走過去,伸手想要幫著她推鞦韆,但手掌卻不受控制地從其中穿過去,摸不到。

  眨眼睛從雲端墜入地獄,薛延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努力地想要嘗試,但一次次失敗,到了最後,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碰不到阿梨。哪怕她近在咫尺,連身上淺淡的香氣都能聞得到。

  阿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仰著臉有些委屈,“薛延,我盪不起來,你幫幫我。”

  薛延手足無措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阿梨覺著失望,她將臉輕輕貼在鞦韆的繩索上,小聲問,“你是累了嗎?”

  薛延搖頭,“我不累。”

  阿梨祈求,“那你來抱抱我罷,你都許久沒有抱過我了,我等了好長時間,你才來。”

  薛延覺著舌尖苦澀,費了好大勁才道,“寶寶,我抱不到你。”

  阿梨垂下頭,半晌沒說話。

  又過一會,她輕輕開口,“薛延,剛才有個人來找我,告訴我說,我要去別的地方了。”

  她蹙蹙眉,“可是我捨不得你。”

  薛延心臟猛地一縮,著急問,“你要去哪裡?”

  阿梨茫然地看著他,“我不知道。”

  薛延蹲下,只短短几個喘息,眼中已有淚,哀哀道,“你別去,好不好?”

  阿梨似是沒聽見,伸手指著不遠處的一道白光,溫聲道,“薛延你看,那道光要帶我走的。”

  薛延只覺著血液逆流,連頭髮稍都是冷的,他想說話,但舌尖已經不屬於自己,所有一切都讓他感到無能為力。眼前漸漸升起朦朧的白霧,阿梨從鞦韆上跳下來,衝著那個方向愈走愈遠,就要看不見了……

  耳邊響著他聽不懂的樂曲,細細碎碎,催人入眠,像是梵音。

  下一刻,薛延猛地驚醒,眼前一片漆黑,天還未亮。

  詭異的對白,層疊的白霧,原來是個夢。

  也還好是個夢。

  薛延坐起身,沉沉地喘著粗氣,汗珠順著下巴流入脖頸,他手腳無力,心底宛如被挖空。

  阿黃被他嚇到,扭著屁股翻了個身,過了會又沉沉睡去。

  薛延好半會才從那股絕望中掙脫出來,他摸了摸枕頭,已經濕了,不知是淚還是汗。

  偏身給阿梨掖了掖被子,薛延赤著腳下地,咕嚕嚕喝盡了一杯冷茶,而後呆呆在椅子上坐到了天亮。

  他連早飯都未吃,又去了趟醫館。

  那裡的大夫與藥童均已識得了他,紛紛問道,“薛掌柜,夫人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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